《路灯》剧组。
此时已经临近半夜,天气冷得要命,场地内外到处都站着工作人员,哈着热气准备半小时后的拍摄。
池煜坐在一个专供演员休息的小帐篷里,今天的妆造不是特别干净,尤其脸被抹得黢黑,但他白净的手上却还拎着一团米色毛线。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团毛线中间藏着两根用竹子削制而成的棒针。
没错。
他在织毛线。
刚走进来的另一位男演员注意到池煜手上的东西,和他娴熟的动作,有些惊奇,“小池?厉害啊,你还会做这种精细活呢?”
池煜抬了抬眼,谦逊道:“没,就是随便弄弄。”
男演员找了个小板凳跟着坐下,好奇询问,“你这是打算织个什么?”
“围脖。”他如实回道。
“噢——”男演员点了点头,随即又点评道:“这颜色挺好看的,送给女朋友还是家里人?”
池煜顿了顿,垂下眼睫,“都不是,就是送给一个……朋友。”
“朋友?”男演员眨了眨眼,“那你这朋友跟你关系够好的呀,这么冷的天还愿意专门把手洗干净了再给他织,这剧组连个小太阳都没有……”
后面还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池煜就没听进去了。
他认真埋头做事的时候,耳朵总是会自动屏蔽掉一些影响他专注度的杂音,但脑海里却怎么也屏蔽不掉那张最影响他思绪的面孔。
天确实很冷。
但池煜顾不上织围脖的手会不会冻僵,只觉得如果唐淳能够戴上它的话,应该能稍微抵御一点寒冷。
-
听完快递员的话,唐淳倒是没让对方多等,很快起身往外走去。
以往像收到快递这种事,都是直接吩咐柏文宴去拿的,这次没这么做,是考虑到他现在也不是自己的保姆了,再像以前那样使唤也不合适。
唐淳刚出门,柏文宴就盯着他的背影无端埋怨了一句,“没完了是吧。”
桑白听到身旁的人低声牢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调侃了句,“怎么?那个姓池的也是他情人?”
柏文宴:“……滚。”
桑白挑了挑眉,倒也没再煽风点火。
唐淳很快拎着东西进了门。
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外面的快递包装已经被他撕掉扔在院里的垃圾桶了。
忽略掉客厅那两货的好奇目光,唐淳把盒子放在茶几上,动作利索地拆开,一条米色厚实的围脖很快展现在三个的视线里。
某些地方歪歪扭扭的线条走向足以显示制作者的青涩手艺。
池煜亲手织的。
还贴心缝了一个小金元宝图案。
此时此刻,盯着围脖看的三个人,内心想法完全不同。
唐淳认为还算有心,虽然对他来说远不如上次的金元宝实在,但这段时间耀娱因为沾了池煜的光,市面上股值已经翻了两番,这条围脖实际价值数百万,他又觉得格外满意。
柏文宴只想嗤笑,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拿得出手?看他下次直接送辆豪车让个这姓池的涨涨见识。
而桑白对此只产生了一个念头——哦?又来一个舔狗。
唐淳伸手抓了抓,材质很柔软,摸着很舒服。
天气冷的话,出门也能戴戴。
他把盒子重新盖上,起身随手放在墙柜上,然后往楼梯走去,身姿懒散摇曳,全程没回过头,饱满的后脑勺上仿佛贴着“我睡觉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几个充满不耐烦情绪的大字。
留下柏文宴和桑白原地对峙。
两人均保持了会儿沉默。
没多久,桑白先开了口,“还不走吗?保姆先生。”
他边说边捞起一个抱枕放在沙发一端,然后坐了下去,一副准备睡觉的姿态。其实时间还早,他不像唐淳这么容易犯困,只是单纯想赶人。
柏文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怼什么。
犹豫半晌,还是抓起外套走了。
正巧这时唐淳刚进卧室。
他一眼便注意到床上更换过的被套,还特地被铺平了,看上去整洁又温暖,有种想立马躺进去的冲动。
唐淳下意识抬头向落地窗外的院子看去。
果然看见柏文宴离开的背影。
外面的雪好像大了许多,感觉对方没走多远,肩膀上已经积了点雪,缓慢的步伐隐隐有些落寞。
皑雪融化成水浸入衣服,没人知道他全身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确定柏文宴彻底离开后,桑白颇有些得意地躺了下去。
他把手交叉叠在脑后,身形像一棵笔直的树。
之前熬夜成了习惯,这个点肯定是睡不着的,但眼下身体状况又不允许他爬起来打两局游戏消遣,所以只能无聊躺着。
躺着躺着,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别墅内潢。
印象里,这别墅原先似乎不长这样。
虽然幼时记忆模糊,但桑白对第一次见到这房子时的震惊还有些印象——因为装潢太丑太土,他来了一次就再也不想来了,的印象。
好像墙壁都是金砖浮雕花纹来着,还有那红红绿绿的水晶吊灯,又大又花哨,主打的就是一个炫富风,还特别低级的那种。
今天仔细一看,才知道全换了。
整体风格变高级了不说,光线都好了很多,白色旋转楼梯的构造也恰到好处,简直比他们家专门花钱请人设计过的还赏心悦目。
看来这些年,老男人的眼光倒是提高了不少。
-
第二天唐淳下楼的时候,桑白还躺在沙发上睡着,身上只盖了件棉外套,倒是没被冻死。
只是衣服稍短,某个晨起的部位隔着一层薄薄的裤子暴露无遗。
唐淳只瞥了一眼,就大概比出了尺寸。
嗯。
不愧是主角。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天赋异禀,更何况正处于气血旺盛的年纪,鼓鼓囊囊也很正常。
唐淳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厨房。
他习惯早起喝一杯热牛奶,今天也不例外。端着玻璃杯出来的时候,桑白还睡得香甜,一动不动。
唐淳随手捡了本书扔过去。
精准把人给砸醒。
上一秒还在梦里追着游戏对手猎杀的桑白,下一秒就猛地坐直身体,然后一脸懵地看向唐淳。
只见对方低头看了眼腕表,念出时间,“现在是七点十分。”
这个点对于桑白来说,相当于作息规律的正常人的凌晨三点,所以他依旧很懵,“……然后呢?”
“平常我醒的会比现在晚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八点。”唐淳平淡开口,“为了更好地陪玩,你得遵循我的作息,所以从今天开始,你都要在八点之前,准时起床。”
桑白:“……”
这跟鲨了他有什么区别?
默了默,他干脆躺回去,“起不了,我昨天四点才睡。”
“我没在和你商量。”唐淳冷冷回了句,然后转身把喝完的杯子丢在水槽,又从冰箱拿了块吐司放进面包机烤。
奶香味瞬间四溢。
胃一直不太舒服所以没吃饱过的桑白顿时感觉饿了。
他不情不愿地又坐起身,揉了揉眼强行开机,正打算凑过去看看,余光却忽然瞥到身下顶起来的小帐篷。
?!
操?
意识过来那是什么的桑白,瞳孔瞬间扩大,呼吸也停滞了瞬,反应过来才着急忙慌地把外套往下拽了拽,企图遮掩。
他该不会看见了吧……
这个念头逐渐升起,桑白的脸颊也跟着逐渐涨红,连带着脖子和耳尖,没多久就红了个透。
再抬头看去时,唐淳在餐桌前坐下,嘴里咬着片吐司,手里还拿了瓶草莓酱,桌面上只有一个盘子——显然是只准备了他自己的。
桑白:“……”
但好在对方神情平常,应该是没看见。
桑白松了口气,起身先去了趟厕所。
出来后便直奔厨房,学着唐淳也烤了两片吐司,他没找到草莓酱在哪,所以干脆伸手打算和唐淳共用一个。
谁知刚碰到抹刀,就被唐淳冷冷制止,“换一个。”
桑白没明白意思,“换什么?”
“抹刀。”
桑白:“……”
甲方发话,他只能遵从,于是从厨房找了个新抹刀出来,这个倒是比草莓酱好找,就跟刀具那些放在一起。
随意抹了点草莓酱在吐司上,桑白便狠狠咬了一大口,仿佛跟吐司有仇一样。相比之下,唐淳的吃相就慢条斯理了许多。
两人很快吃完早饭。
桑白擦了擦手,开口询问,“今天想玩什么?还是上次那个吗?”
“今天不玩。”唐淳擦完嘴站起身,扔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便重新上了趟楼,再下来时,已经换了身衣服。
“要出门吗?”桑白问。
唐淳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下一秒就响起了门铃,紧跟着邱寰宇的声音传出,“哥!我来啦!”
“嗯。”唐淳这才点头,回答桑白刚刚的问题,并补充道:“你也一起。”
说完,他就往门口走去——
完全没给桑白拒绝的机会。
门打开的时候,邱寰宇已经把车开了出来,雀跃地摇下车窗,喊了句,“哥!今天咱们去哪?”
桑白往外走了几步,看着邱寰宇眼里自然流露出来的兴奋,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蠢子。
给人当司机还这么高兴。
-
XYL电竞俱乐部训练基地。
看着充满科技感的建筑上方挂着的霓虹灯光牌,桑白眯了眯眼。
虽然没进过任何俱乐部,但在这个游戏圈子里,估计没人不知道最近大热的XYL——这个仅成立于半年多前,带领的团队就已经拿下多个市冠和省冠的年轻俱乐部。
据说是陆氏旗下的,资金雄厚,背景强悍,资源渠道和基地设备都是顶尖的,能吸引到不少顶尖选手也属正常。
不过唐淳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桑白疑惑地看向旁边的男人。
对方勾了勾唇,反倒先问起他,“想进这个地方么?”
桑白眉头微蹙,说完全不想那肯定是假的,他每天沉浸在游戏里不是纯粹为了娱乐,更多时候,是想追求更高层次的胜利。
思考了两秒,他如实回答,“……想。”
但,那又怎么样?
唐淳挑了下眉,看起来对这个答案略显满意。
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遐想,“那就先把我伺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