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丁烛的手机响了。二人早不知道把手机扔到哪儿了,丁烛在床上摸了一圈没摸到,干脆不管了。
还是程钰下床在毛绒玩具堆里找到了正在响的手机,然后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徐磊的声音,“剧组杀青了是不是?要不要看看最近找上你的新综艺新剧啊?下午我直接去你家拿给你?”
“我们现在不在家,改天吧。”程钰说。
徐磊在那边愣住了。
“我是程钰,丁烛还在睡。”程钰解释说,“再让她休息两天吧。”
徐磊答应的也很干脆,“行,那你跟她提一声,三天后我去找她。”
程钰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又爬回床上,再次把丁烛搂回怀里。.
“谁?徐磊吗?”丁烛迷迷糊糊地问。
“嗯,问你要不要看看新综艺新剧。”程钰说。
“不用理他。”丁烛说着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又是中午了。程钰要带丁烛去看新的房型,丁烛坚决不去,于是两人在酒店吃完饭直接回家了。
丁烛还没歇够三天,又被方局长征调了,正好错过徐磊。程钰早已习惯了这种异地生活,丁烛离开后他也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这次意外发生的地方在南海。南海归琼城管辖,接壤的越城与桂城也派了人过来。丁烛到达琼城特殊案件局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了。看到丁烛来,立刻把她让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琼城局长孙云起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看到丁烛来,立刻把丁烛让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丁烛也不客气,坐下问,“怎么回事?南海怎么了?和上次天水江一样吗?”
孙云起摇摇头叹了口气,“比那次更严重。”
丁烛不由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走蛟啊?还是有真龙了?”
走蛟是蛟渡天劫化龙的过程,这个时候往往兴风作雨搅天搅地。
“不是龙。”孙云起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来到了南海岸边,一望无际的南海海面上风平浪静,仿佛隐藏着某种巨大的危机。
突然一声低沉的吟叫声从海洋深处响起,那声音如远古的呼唤,跨越千年的时光直击人类的灵魂。一只巨大的鱼从海中腾越而出,在空中翻滚一圈,发出痛苦的悲鸣,又跌落回水中。
那大鱼有一千里那么长,活像一个小岛一样,整个巨大的南海仿佛只是它的浴缸。它飞出时遮天蔽日,落回海中又掀起巨大的浪。
丁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都颤抖了,“是鲲?”
孙云起点点头,“它往年只在海底沉着,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
“它很痛苦的样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丁烛问。
“我们也想过,但前几年污染那么严重它也没出来,这两年政府治理海洋生态环境,水质已经好多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孙云起捏了捏眉头,“整个南海都禁止行船了。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丁烛也摸不着头绪。又过了几个小时,鲲再一次腾越而出后落回水中,像是实在痛苦得受不了,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发泄缓解。
“就是这样了。”孙云起说,“它太大了,也没有能给它看病的兽医。”
“是不是得钻到它的肚子里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啊?”丁烛问。
“想过。但谁也没进去过,不知道里边什么情况,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孙云起叹了口气。
丁烛让大家先回去,自己一个人留在海滩上。平时人满为患的海滩现在空无一人,大部队撤退后天地间仿佛只剩丁烛自己。
丁烛躺在寂静的海滩上,过了没多久,鲲再次痛苦吟叫着腾越出来。鲲的声音低沉又充满穿透力,流露着深深的孤独。
此时此刻,丁烛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了这种孤独。千百年来这世上再无其他同类,只有自己。无论开心还是难过,所有情绪都没有任何其他生物能听得懂。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丁烛躺在海滩上,在这种孤独中沉沉睡了过去。
她又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不停前进,分不清方向,也找不到目的地。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双黄色的眼睛,像航路中指明方向的灯塔。
“你在找什么?”她听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发出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在找帮助你的办法。”丁烛回答道。
那东西听了丁烛的话,像灯光一样的眼睛又缓缓闭上了,丁烛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丁烛从梦中醒来,周围一片寂静。鲲正遮天蔽日地悬浮在海面上,它不再发出痛苦的叫声,反而用它温柔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丁烛。
丁烛与这个几千年的古老灵魂对视了,然后它发出一声长啸,张开了嘴巴。
丁烛内心狂喜,对着它鞠了一躬,从鲲张开的嘴走了进去。
鲲的身体是一片无边之地,丁烛走在柔软的体内,如同走进另一片海域。脚下有粗细不一的管道流通着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液体,那是鲲的经络。
鲲不吃东西也不排泄,它是天生的神物,由天地间的气滋养生长。所以它也没有消化系统,它的体内是一片坦途。
几千里的路丁烛不可能慢慢走,她给自己贴了一张疾行符,在鲲的身体里疾驰起来。
前方似有一处光源,随着丁烛前进越来越亮。丁烛向着光亮处行去,那光芒越走越盛。
最终丁烛眼前出现了一棵巨大的蓝色的树。那树枝繁叶茂,树叶散发着幽幽蓝光,叶脉正是鲲那蓝色的经络。那树随着鲲的呼吸微微颤动,正是鲲的“心脏”,如果它有心脏的话。
丁烛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说不出话了,她眼前是枝繁叶茂发着蓝色光芒的树,脚下是成千上万流动的蓝色的脉络,她仿佛站在一个蓝色的梦境中。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树上偶尔会掉落一两片落叶,那叶子仿佛被什么污染,变得焦黑,从鲲的生命之树上飘摇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