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块璞石，外表和普通石头差不多，只不过外面开了窗，能看见里面青绿色的翡翠。
陈清焰知道，这样的石头多是用来欺骗外来人，
他们出售的璞石多为次生矿床出产的璞石，能出货的概率小，
即使能开出翡翠，也只是一些有裂隙有粗粒的劣质翡翠。
黑心商人会把这些石头吹得天花乱坠，骗游客花大价钱买下，最后变成一文不值的废料。
而像皇上手上这块开了窗，能看见翡翠的石头，价格更是数十倍的增长。
但内地里很有可能只是一层皮，没多少货。
有这样的皇帝，难怪那些人说夏国亡国是迟早的事。
陈清焰拿着这块只有巴掌大的璞石看了又看，到底还是没拆穿，道：
“皇上，这块璞石已经开了窗，能从窗中看出翡翠水头不错。草民府中有解石师傅，若皇上喜欢，草民可叫他来为皇上解石。”
却不料少年皇帝半点都不着急，问：“陈家主，你手下的产业，有卖这种石头的吗？”
“璞石行业虽然暴利，但是非很多，陈家自古便不插手。”陈清焰道，“但如果皇上喜欢翡翠，陈家有专门的翡翠进货渠道，皇上可以前去挑选。”.
话虽这么说，陈清焰心里是不愿意的。
翡翠这东西，不是普通百姓生活必需品，但却是商贾和权贵之间攀比的必需品，售价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同样是适用于翡翠行业。
最近为了伺候皇帝，陈家已经付出够多，并且看皇帝这荒诞的模样，很可能得不到任何回报。
甚至如果夏国改朝换代，陈家只会损失财产，不会动摇根基。
陈清焰是个合格的商人，虽然心里各种不愿意，但脸上依旧一副好颜色。
“朕不缺这个，只是没见过这种，觉得有趣。”少年皇帝说道，语气中有几分兴致，“你说陈家也有售卖翡翠？都是顶好的那种吗？”
陈清焰道：“倒也不是。翡翠自古寓意极好，又有‘玉养人’一说，普通家庭偶尔也会购买并不昂贵的翡翠，用于成亲或送礼。上至百年难见的玻璃种帝王绿，下至豆种糯种，陈家的产业皆有售卖。”
少年皇帝抛了抛手中那块巴掌大的璞石，笑容肆意：“朕想问问，近年来这市面上的翡翠销售如何？”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难不成是想自己做翡翠生意？
这样的猜想让陈清焰觉得好笑又讽刺，但他依旧平静回答：
“面向平民的翡翠销售逐年下滑，高价翡翠销售比较稳定，部分翡翠商……已经转行。”
这些年大部分翡翠商一亏再亏，被迫改行。
也就陈家手中顶级翡翠不少，不至于亏本。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生意萧条，大部分原因都归于当朝皇帝。
正想到这里，陈清焰就听皇帝问：
“是因为百姓没有富余的钱来买翡翠？”
陈清焰含糊的回答：“这点草民并不清楚。”
饱暖思淫欲不是一句空话，
人只有先吃饱穿暖，有了多余的钱财，才会去满足精神上的需求。
林雨散再次抛了抛手中的石头，坐在椅子上，道：“除开每年的缴税，陈家每年都会向国库捐款一大笔钱财，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国家的安定，百姓的富足，方便更好的做生意。”
皇帝突然说出有些深度的话，陈清焰是有些意外的，
但也仅仅只是意外罢了。
林雨散坐正了身体，难得的认真起来：“江南多水涝旱灾，每年死在灾害上的百姓都以万计数。朕这里有一项利在千秋的水利工程，能解救清水地区百姓的苦难，朕打算和陈家合作。”
皇帝说话像个骗钱的骗子，陈清焰并没有相信，语气略带疏离：“皇上，草民去年年末已经给了国库一大笔钱财，若是普通工程，完全用不着陈家出手。”
说到这个，林雨散有些尴尬。
她来的时候就发现国库空虚，完全无法支撑一个水利工程的财政支出，
后来她去翻了账本，发现国库的钱有一部分被花重锦霍霍完了，还有一部分被贪污，
整个朝廷完全干净的都没几个，她查到了贪污官吏也无济于事，
正如现在，她已经不在乎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没有不盼着她驾崩后有个明君上位？
“且不论这个，陈家主可以先看了图纸再下定论。”说着，林雨散便从袖中掏出一沓图纸。
陈清焰神情温和，但依旧疏离：“皇上，草民不过是一介商人，实在不懂这些，您将这些给草民看，草民也是看天书。”
陈清焰说什么都不想了解皇帝计划的工程，
他见过太多黑心商人，把一个工程吹得天花乱坠，骗了老实人一辈子的积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案例。
陈家是家大业大，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当皇帝的冤大头。
林雨散也看出了陈清焰的抗拒，她略微思索片刻，又道：“陈家主不接受，无非是认为朕没这个本事，想要骗陈家的家财……”
陈清焰连忙道：“草民不敢。”
“你先听我说完。”林雨散道，“你坐旁边，我跟你仔细说清水堰的事。”
皇帝忽然改了自称，并且神情严肃，那张俊美的面容忽然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少年的眼眸，干净得仿佛能看透一切污秽，
陈清焰开始有了试着听听的想法。
少年皇帝已经拿着那一沓纸，开始和他解释其中的内容。
他确实不懂工程，但少年说得事无巨细，他一个行外人也能轻易的听懂。
少年皇帝预判了修建清水堰环节每个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并且规划了两种以上的解决方案。
听到这里，陈清焰不禁问：“皇上，为何要做这么多解决方案？按照皇上的推测，应该不会再出现问题才是。”
他承认，皇帝的口才不错，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会不会利在千秋他不清楚，
至少目前来说，是一本万利的工程。
林雨散沉吟半晌，道：
“我所学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书籍，历代水利工程的全过程我都有研究。每个地方会面临的困境不同，并且书籍记录的不一定全然准确。”
“浮商城临近清水地域，这段时间我走访不少民间工匠，从他们口中得出了他们根据世世代代的经验所得出的数据，和书籍记载略有不同，所以我备好了其它方案以防万一。”
“如果可以，我也想动用最少的钱财人力，去完成这项工程。”
听完，陈清焰哑然，
难怪皇上前段时间一直往外跑还找不到人，
原来是去实地考察。
所以他是故意营造出荒淫无道的模样，
为的就是隐藏他现在的锋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