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卫军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难受异常。
这个时候小叔赶忙打岔:“娘,您误会了,卫军没有不尊重您!”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不瞎!”
接着,又对着老二说道:“老二,你说!”
老二直接一个哆嗦:“娘,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说着还一脸谄笑,顺便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老太太又扫视向老三,老三也立马蔫了,什么都不敢说。
“你们一个个打的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
“老大家的小子,你呢?”
高卫军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凶悍的老太太,摇了摇头。
“好,你们都不说,那就我说!房子不分,还是我住着,等我哪天死了,你们想怎么分我管不着!还有,你们所有人,每个月给我5毛养老钱,折成粮食也成!”
说着,扫视着现场每一个人!
高卫军也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大姑明显的欲言又止,二叔,三叔面露苦涩,四叔默不作声,五叔眼睛偷瞄,小叔忐忑不安。
最后,老太太眼神落到高卫军身上,呵道:“谁有意见?”
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吭声。
“好,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个月的钱交一下!”
老三终于忍不住了:“娘,这个月都快过去了啊!”
老太太一个死亡凝视,老三立马低头。
“老三啊,知道为什么给你取的小名叫废物吗?”
老三老脸一红,头勾的跟豆芽似的。
老太太却不愿意停下:“要说那会儿兵荒马乱的,孩子多真要命,可也没法子。这会儿都不知道咋节育,更何况那会儿!你们几个能长大多亏了你们老子,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老爹当年可是跟洋人…哎!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隔壁村陈寡妇,生了8个,一个活到成年的都没有,现在那个可怜呦…”
几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高卫军有些走神,这老太太太厉害,自己以后还是少来!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小叔吭哧着说了句:“娘,我,我怎么办啊,还没跟红梅商量呢,她要是不愿意…”
老太太笑呵呵走过去,小叔以为老娘要安慰他呢,谁知迎面就是两个狠狠的大嘴巴子,抽的老六一个趔趄!
高卫军都惊呆了,这老太太不得了…
几兄弟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叔一脸委屈。
老太太没有一点怜悯:“混账玩意儿!自己老婆都管不住,你还能干点啥?”
小叔这下子更委屈了,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娘。
老太太更生气了,又是一巴掌呼过来:“看什么看!要不是你老娘我把持着家,管着你们爹,这个家早就被败光了!”
高卫军叹了口气,这样的家庭,他也是醉了…
这时,四叔从口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分票,说道:“娘,我都准备好了,这个月的,下个月我给您送粮食。”
老太太一把抓过,对着其余几人道:“你们呢?”
大姑脸色略有悲伤,从里面口袋掏出一个布包,拆开三层才看到钱,手有些哆嗦,高卫军看的一阵心疼。
他心中对于老家少有的温馨记忆,就是小时候自己穿的布鞋是大姑做的,尽管是改的。
老二,老三也赶忙掏钱,一把毛票,俩人都没凑够5毛钱,哭丧着脸说回去拿粮食。
老五也溜了,说是回去拿粮食。
老六委屈巴巴看着高卫军,说道:“卫军,你能借我点钱吗?”
高卫军直想翻白眼,掏出一块钱放桌上,说道:“小叔,下个月我不一定回来,你帮我掏了。”
小叔眼睛放光,立马点头:“好,好,太好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把钱都收了起来。
“还不走干什么?等着管饭啊?”
高卫军立马站起,扭头就走!
老六也立马起身跟了过来。
“哎,卫军,等等我…”
高卫军回趟老家,可算是开了眼界!
很快,大姑也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大姑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这会儿应该在村口等着。
“大姑!”
大姑见是高卫军,扯出一个笑容:“卫军啊,快一年没回来了吧,以后可要常回来看看!”
看着大姑与年龄不符的苍老面容,高卫军心里有些不好受。
高家亲戚里,小叔跟自己谈的来,大抵可以算作同龄人,只比自己大10岁,再加上性子跳脱,小时候成天的惹是生非,要不是父亲护着,排行也是最小,都可能成不了年。
大姑就不同了,她对自己是真的疼爱,高卫军感受的出来。
“大姑,我以后会常去看您的!咱们去镇上顺路,一起走吧!”
小叔眼瞅着没自己什么事,悻悻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见了人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别人只会以为他又被家中母老虎收拾了,这年头怕老婆的名声比半夜敲寡妇门好不了多少。
高卫军强硬的塞给了大姑一块多钱,不是不想多给,实在囊中羞涩,就这也只剩回去路费了。
到了四合院胡同口,已是傍晚,大抵是晚饭时间,早上只吃了两个杂面窝头,到现在也不觉得饥饿,这一天对他的冲击实在有些大。
这会儿倒是觉得早上见的那些十几岁的男孩,大冬天的穿着开裆裤,裆部用塑料袋缝起来不算什么了。
在高卫军看来,这是物质的极度匮乏掩盖了精神的贫瘠和荒诞。
刚走进胡同口,一个人影冲来,吓了高卫军一跳。
天空有些暗了,对方又裹得严实,高卫军正要绕过去。
对方却突然出声:“卫,卫军哥,是,是我!”
高卫军这才定睛看去,竟然是大灯王月霞。
“是灯儿啊,怎么在这?”
王月霞很是委屈,可怜巴巴道:“卫军哥,人,人家想你了,你又不让人家来找你,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高卫军看着她冻得红扑扑的小脸,问道:“等多久了?”
王月霞低下头:“没,没多久。”
高卫军叹息一声,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走。
高卫军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怪不得我了。
“走,哥带你去吃肉!”
王月霞惊讶道:“呀,卫军哥,我,我不饿…”
高卫军不管不顾,把她拉进了自己屋里,小黄喵的一下跳过来,高卫军知道它饿坏了,便很快的通了煤火,添了煤球,把棒子面粥煮上。
然后,看到王月霞还在门口呆呆的傻站着,直接过去关上门,关上灯,径直拉着王月霞进了卧室。
“卫,卫军哥,你,你要干什么?”
“啊,卫军哥,你,你别...我,我冷…啊…”
“冷就躺被窝里暖和下。”
王月霞的脸已经快红到发紫了,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高卫军索性把她抱到床上,这会儿也不嫌被子有霉味了。
“啊,卫军哥,你,你要干什么…”
“你!”
“卫军哥,那,那里脏…”
“卫军哥,我,我不能呼吸了…”
“卫,卫军哥,我,我要死了…”
“啊...啊...呜...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卫军又一次感觉到了人生是如此通透。
高卫军摸出火柴,点燃一根烟,切换到圣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