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一直说不出口,只有抱着那具你的尸屑和玉脂凝成的尸体,才敢宣之于口。
面对你,我说不出来。
我怕你嘲笑我,怕你厌憎我,怕你不愿意听,怕你觉得我迟来的在意太过轻贱。
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哪怕我将一切都告诉你,也掩盖不了我曾真实地伤害过你,曾真切坚定地要抽你灵脉,害死你的事实。
我想得过于天真,我以为你只是会死而已,我可以送你的魂魄去轮回,在下一世,我会很快找到你,带你去一个没有悲伤忧愁的世界,一直守在你身边,给你一个再也不受欺凌,再也没有痛苦的一生。
可你到死,都不愿意再信我一次。
你不愿被我夺舍,不愿让我护住你的魂魄,不愿再有来生。
你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我都知道。
所以,我不敢说了,我不敢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我原本想烂在肚子里,到死都不要再打扰你,不要让你痛苦。
但我快死了,却不甘心,我还是想要你知道这一切。
……
苍舒镜攥着夕影的手腕,那截伶仃的手腕纤细到一把就能完全握住,皮肤冰凉到怎么都捂不热。
就算透支活不久的命为代价,苍舒镜也不要松手。
他现在想明白了,就算自己死了,再也不能守在夕影身边,再也看不到夕影,再也无法知晓夕影过得好不好,也不会获得原谅。
这一刻,他不要松手。
以前,看到沈悬衣并肩站在夕影身侧,他会妒嫉到发疯。
后来,他想,夕影身边有个很好的人陪着,陪他慢慢捱过隆冬寒夜,陪他渐渐走出悲伤,也是好的。
他妒嫉。
但他又庆幸。
至少夕影身边还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他。
直到那日,天虞审判。
沈悬衣没陪着夕影。
沈悬衣接受不了夕影凡尘十九载的过往,更接受不了夕影难以忘怀,非要沉冤昭雪一事。
苍舒镜不无恶劣,不无庆幸地想:沈悬衣永远都是神祇最虔诚的信徒,却永远都无法成为夕影的身边人,去理解他。
而他苍舒镜可以!
无论夕影是高高在上的神,还是怯懦阴郁的人,又或者堕成满腹怨恨的魔。
他都不会放弃夕影。
可他不是沈悬衣,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资格得到夕影的认可。
苍舒镜又不无悲哀,不无伤心地想着:夕影怎么办啊?沈悬衣不会站在夕影身边了,夕影该有多孤独,多难过啊?
似乎,这世上已经没人能理解夕影,能毫无保留地爱着夕影了。
夕影该怎么办啊?
苍舒镜急到发狂。
他可以永远守在夕影身边,可夕影不要他了。
夕影唯一想从他身上得到的,只有他的痛苦与折磨,只有让他难过,夕影才会稍许快乐些。
苍舒镜认了。
只要夕影愿意,他可以被当众处刑,可以被无数人唾骂,可以失去一切。
他可以从人人艳羡,光风霁月的仙门公子,堕成肮脏卑劣,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域邪祟。
只要夕影愿意,他可以接受一切的谩骂与鄙夷,可以失去名声,失去权力,失去一切。
他甚至愿意带着罪名被判处极刑,被凌迟,被活剐。
只求那个执刑的人是夕影。
他死,也要死在夕影手里。
可夕影不见他。
可夕影骗了他。
夕影不会去找他说一句话,不会再见他一面。
说好的亲自看他一点点死去。
夕影却……食言了。
苍舒镜什么都不怕,不怕死,不怕伤,曾经怕过被夕影误会,后来他想,夕影被他害得没少受误会,他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不怕的东西很多,唯独怕被遗忘,被抛弃,被不在乎。
那他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哪怕死,只要被夕影一直恨着,也好啊。
爱和恨一样炽烈。
但……夕影连他被处刑的痛苦模样都不愿意看了。
夕影彻底不在乎他了。
他慌了。
他不甘心了。
他要夕影在乎他,他要告诉他一切,他不想将那些秘密都带进坟墓里,死后如风吹沙砾,转眼消散,再无痕迹。
他不要被夕影遗忘。
苍舒镜在众目睽睽下劫走了神,神不在乎。
夕影任由他拽着,走了一遭凡尘。
在云端,俯瞰人间临安城,俯瞰那座乱葬岗,俯瞰一切只存在于苍舒镜记忆中,与如今的夕影毫无关系,再也无法打动夕影的一切。
苍舒镜一直抿着唇,咽着喉咙里滚烫的血。
他不晓得怎么开口。
最后,他只说:“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数千年前的记忆,十几年前的记忆,还有……他们曾经岁月与共的那些……
“我要记得什么?”
夕影只默默抽出手腕,清浅冷然的脸上并无情绪波澜,只唇角微勾,讥诮地望着苍舒镜。
“苍舒镜,这些天我想地很明白了。”
“曾经是我作茧自缚,困住了自己,我以为红尘的那场劫我过不去,直到该报的仇都报了,我也为那个凡人沉冤昭雪了。”
“我没什么好过不去的。”
“凡人夕影的一生和我又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呢?那不过是我千千万万年岁月中,最不起眼,最无甚紧要的十九载。”
“他已经死了,尸身成泥,魂魄碎成齑粉,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是的……”
苍舒镜咽不下喉咙里的血,他双眸愈发沉紫,看着夕影,会心痛,会不甘,不看又舍不得,又怕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夕影那张脸再也不需要覆面具,他就那么大大方方映入苍舒镜眼底。
这张脸,他以前摸过。
现在,他碰也碰不得。
这双漂亮的琉璃眸,他以前深深对望过。
如今,对方看他时,只余漠然,那比憎恨更令人绝望,他像是再也映不进他眼底。
这双嫣色薄红的唇,他曾深深吻过,在无数个旖旎的夜,他凶狠地掠夺他,汲取芬芳。
那双柔软的手臂会伶仃地垂在床榻边,会攥破锦被,会受不住地环上他脖颈,求他轻点,小动物般讨好地献上一切……
苍舒镜忘不掉这一切。
他是他的毒,是一盅鸩酒,是戒不掉的瘾。
夕影却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说:“苍舒镜,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了,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一丁点时间,一丁点感情。”
“苍舒镜,你活着,我不会觉得痛恨,你死了,我也不会觉得畅快。”
“和我……再也没关系了。”
夕影站在云端,他今日没穿那袭刺目的绯红,他一身霜白,在猎猎风中如云如雾。
仿佛下一瞬就能随风散了,融进云中。
无欲无求,无爱无恨的神祇。
若天梯不断,他似乎已经飞回九重天,人间的一切都能算作一场梦,梦醒了,便是柳暗花明,红尘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不要走……”
“你不要离开我……”
苍舒镜怕了,比死亡更令他恐惧,心底那个名为“不可以唐突小影,不可以让小影更讨厌自己”的锁链骤然断裂,他挣脱而出,疯了一般展开双臂,扑过去,将夕影牢牢锁在怀里。
夕影没动,没挣扎,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苍舒镜发了疯地说:“你必须恨我……”
“不会了。”夕影轻声。
“不——!!”
苍舒镜嚎啕大哭,泪掺着血,盈满眼眶。
“你要恨我,你必须恨我,你不能忘记我,你不要忘记我……”
他抬掌,抚着夕影的脸。
夕影没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惊喜。
但夕影也没别的情绪,就像是一尊玉凝的雕像,他恐惧不已!
苍舒镜从未这么崩溃过,哪怕是夕影死的时候,他多少还能幻想着:夕影爱他,夕影恨他,最浓烈的感情都给了他,无论生死,就算他们都烧成灰,燃成烬,也还要生生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可他从没想过,夕影在记起一切后,还能说出不在意,不在乎这种话。
“你看看我,你不要不理我……”
苍舒镜疯着,哭着。
可他无论怎么挣扎,夕影依旧冷漠地,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琉璃眸里,连苍舒镜的倒影都映不进去。
苍舒镜没办法了,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紧紧抱着夕影,说:“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好不好?”
“我不是无缘无故带你来看这些的,我有话想对你说,以前是我太笨了,我没认出你,我不知道你就是他。”
“我错了,错地太离谱……”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玉挽才伤害你,是他骗了我,我以为他是,可他不是……”
“我不是不愿意杀了他,可那时候他吞了你的灵核,我不能贸然杀他,否则你的灵核会碎,我当时没想到好的办法,只能虚与委蛇。我……”
他急糊涂了,急地语无伦次,不晓得从哪儿开口才能将那漫长岁月理清楚。
没有人会等他慢慢说完。
夕影也不想听他说。
被骗了一次又一次,夕影若还信他,那该有多蠢,多贱啊?
“苍舒镜,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你应该早些说给他听,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你就是他!”
“从来都是你,一直都是你!”
苍舒镜抱着他,愈抱愈紧,生怕手一松,怀中的人就化作烟,散成雾,消失不见。
夕影无动于衷,连嘲讽都不再。
“已经不是了……”夕影说。
他的手伸至自己后腰,要掰开苍舒镜的手,可苍舒镜抱地太紧了。
他便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断。
指骨断裂声清脆,一声又一声。
断了骨,断了情,没什么是不能割舍的。
一脸的血泪将苍舒镜俊俏的脸映地极狼狈,极悲怆,可他只能颤着唇,忍受着夕影要与他断情绝爱的决心。
他的眼愈发模糊,都是血雾,渐渐快看不清夕影的面容了。
这个人就要消失在他的世界了。
他只能独下地狱。
夕影说不会再想起往事,不会再记住他,不会再让他留存自己心底,哪怕一寸一毫的空间。
夕影会将他彻底忘记,继续做那个无心无情的神尊。
苍舒镜彻底疯了。
他指骨断了个干净,只余皮肉牵扯着,狰狞难看,他抱不住夕影了,他疯了一样将掌心扣在夕影后脑,倾身压了上去。
血腥浓郁,吻热却凉。
他的怀抱捂不热夕影,他的灼吻暖不了那张冰冷的唇。
夕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睫毛都未曾颤抖一下,任由这个人吻他,就像……吻一尊玉雕,吻一捧霜雪,没有任何活气回应他。
湿热的吻带着苍舒镜齿间血,碰得夕影唇更红了。
他的小影永远那么明媚漂亮。
却……再也不会因他的触碰,因他的热吻,而有任何反应。
连抗拒与挣扎都没有。
他的亵渎都不能惹怒他,都不能让他添上一丝一毫的活人气。
夕影在无声地告诉他:你的小影早就死了,死在极刑台漫天的霜雪中,身体碾碎成泥,魂魄散在风中,永远都回不来了。
你眼前的人,早就不是他了。
你永远地失去了他,如今所见都是虚妄。
他没了。
他没了……
唇冰凉,血失温。
苍舒镜松了手,离了唇。
他看着那张毫无波澜的漂亮面庞,他手指断了,他没办法抹去夕影唇瓣上的血污。
疯狂过,炙热过,怨恨过,执着过的沉紫眼眸彻底失光。
蒙上一层灰色云翳,心如死灰。
苍舒镜冷静下来,喉结滚动,羽睫轻颤着,再也不敢看夕影那双冷漠的眼。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散了他的命。
“杀了我……”
“最后一次了,只求你亲手杀了我……”
“如你诅咒的那样,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不得好死,永坠无间。”
“我来应劫了,杀了我,神尊——”
他唤不了他“小影”了。
他的小影已经在被他送上极刑台时,彻底死去,重生回来的人再也不会认他。
他带着夕影的记忆,可他不是夕影了。
苍舒镜终于死心。
却依旧自欺欺人地想着:神尊不是小影,但他的小影曾爱过他,恨过他,直到死,他也是夕影心中最难忘的存在。
他就当小影在地狱深渊中朝他招手,而他现在……该去陪他了。
“杀了我——”
·
夕影没有杀他,夕影不会如他所愿。
他任由苍舒镜劫走他,送苍舒镜一条“畏罪潜逃”的罪名。
就像当年他被算计跌入殊命谷,差点被异兽分食那样,被带回去后,便多了一条罪。
他还给苍舒镜。
苍舒镜明日就要上极刑台了。
夕影回到极仙崖后,在温泉池中泡了一整天。
小兔妖守在屏风纱幔外,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闯入。
多日未出现的沈悬衣终于赶来,问那小兔妖也问不出什么,他听到赫连青说夕影被苍舒镜掳走后,又惊又怕。
按理说,夕影是神,又已经拿回灵脉灵核,怎么会被一个伤成那样的废人掳走?
当他听闻苍舒镜多了一条“畏罪潜逃”的罪名后,才反应过来。
他不晓得该生气,还是担心。
夕影没放下……
沈悬衣挑开纱幔,绕过锦绣屏风,在一片叆叇烟云中瞧见夕影。
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赤`裸如玉的肩上,他泡在温泉中,对着琉璃水镜,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嘴唇,唇被擦地血红,被擦破了皮,他还在木讷地重复着动作。
沈悬衣走上前,捋起袖子,拿走他手上的绢帕。
“别擦了,都破了。”
夕影一顿,耳边似乎浮现一个声音——别咬了,都破了,你可以咬我……
他身体控制不地轻轻抖动。
手指轻轻抚过夕影唇角,触碰到一块痕迹时,沈悬衣浑身一怔。
他呼吸突然不稳,几乎是咬着牙:“他……弄的?”
夕影唇角烙印着一块咬痕。
沈悬衣再清心寡欲,不经人事,也明白过来。
“等我。”
他立时站起,召出本命剑就要往外走,却被夕影从身后抱住腰。
沈悬衣一愣,垂睫看着腰腹前的一双赤`裸玉臂,他喉咙发紧,动弹不得。
夕影的胸膛贴着他后背,水渍沾湿他衣裳。
夕影喃声说:“别去了,也别提他了,我忘记他,我要忘记,我应该忘记……”
“师兄,你陪陪我好不好?”
夕影的脸颊贴在沈悬衣后背,轻轻蹭了蹭,动作很轻很软,也很疲惫。
“师兄,你抱抱我。”
夕影声愈发轻,喉咙哽咽,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可他没有流泪,他只是……
只是想要有人抱抱他,安抚他。
就像以前伤心的时候,磕碰出伤口,阿娘都会将他抱在膝上,轻轻拍他后背,哄着他,对他说“不疼,小影儿不疼了,阿娘拍拍就不疼了。”
阿娘不在了。
他想要的暖没人给他。
以前,苍舒镜对他好,他即便妒嫉他,憎恨他,羡慕他,也渴望着苍舒镜给他的暖。
没了爱的孩子,只要旁人给他点一盏灯,随便喂一块甜甜的糕点,他就会沦陷。
神不需要感情,可小影儿需要。
渴望,渴念。
像快干涸的沙漠一样,一点点水,就能让他疯狂汲取。
以前的沈悬衣绝不敢回头,夕影什么都没穿,就那么抱着他。
他若应了,那便是渎神。
他的虔诚不允许他这么做。
可现在……
沈悬衣闭了闭眼,睫毛轻颤着回了头,将夕影瘦削的肩揽进怀中,指尖触碰那细腻的皮肤时,都在颤,在挣扎,落不下手。
但夕影汲到暖了,就绝不放手。
他将自己缩在沈悬衣怀中,玉裸的手臂紧紧圈着沈悬衣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师兄,你抱抱我,我冷。”
他的声太轻,像小动物一般哼哼着。
沈悬衣落不下去的手,还是落下去了,掌心隔着墨发,贴在赤`裸的后背。
他不敢多看,只能仰着头,下颌抵在夕影头顶发旋。
“师兄,我冷,你再抱紧些。”
“……”
沈悬衣双臂又紧了紧。
温泉池的温度很高,极仙崖后殿又四季如春,哪里会冷啊?
夕影是……心冷。
夕影,他的神,他该如何救赎他啊?
沈悬衣心都乱了。
数千年未曾波动的情绪被反复挑弄,一双凤眸渐渐湿红。
他抱着他。
尝试着,轻轻拍他后背:“夕影,穿上衣服好不好?别泡了。”
夕影讷讷地摇了摇头:“我要洗干净,他以前……碰过我,今天又抱了我,还……亲了我,我必须洗干净。”
沈悬衣手指微蜷。
那些他不想承认的事实从夕影口中缓缓迭出。
该死的苍舒镜亵渎了他的神!
该死的苍舒镜碰了他的神,弄脏了他的神!
沈悬衣深吸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没有挣扎拒绝,我忍着恶心,随便他……我只是想向自己证明,我已经不在乎他了,他如何碰我,我都不可能有反应,有喜怒。”
夕影喉咙哽着,额头抵在沈悬衣肩上。
闷声说:“可我……我就算在他面前装作没有反应,就算我骗过了他,却还是……骗不过自己。”
“夕影……”
沈悬衣抚着他后背,不无温柔道:“别想了,都过去了,等明日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夕影闷闷地“嗯”了声。
“师兄会怪我吗?”
“不会。”沈悬衣这一次回答地很坚定。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能怪罪他的神祇,这一切都不是夕影的错。
夕影是为了人间,为了苍生才分离一魄镇压殊命峰,才导致他不得不沉睡,轮回,经历那痛苦不堪的十九载。
不是夕影的错,是天下欠了他。
沈悬衣痛苦地想:自己怎么可以因为这个怪夕影呢?
他怎么就没早点清醒过来,怎么可以不守在夕影身边?
他后悔极了!
好在……好在夕影没怪他,甚至还愿意唤他一声“师兄”。
“我永远都不会怪你,不是你的错。”
这一次,他回答地很坚定。
在夕影那样对他之前,他都是这么坚定的,可夕影接下来的举动……又让他慌了神。
夕影:“好,师兄不怪我就好。”
“师兄救救我好不好?帮帮我。”
如何帮?
沈悬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张柔软的唇堵住。
“!!!”
他极愕!极惊!!难以置信!手脚无措。
夕影轻轻贴在他薄唇上,一点点倾碾,舌尖探出,湿润他的唇,那双玉臂抬起,环上沈悬衣的脖颈,夕影微侧脸颊,湿润的唇变得热了,浑身都暖了起来。
夕影吻了沈悬衣。
吻了多久,沈悬衣不知道。
他犹如五雷轰顶,心念崩塌。
他在渎神。
他……他该死!
夕影却在缓缓松开唇时,湿润呼吸贴在沈悬衣耳边,喃声说:“师兄一直陪着我好不好?帮我擦干净污渍,帮我抹去那些过往。”
沈悬衣身体僵成那样,一时半刻不可能反应过来,也不能那么快给到夕影答案。
夕影不着急。
他抬起似蒙了一层灰雾的琉璃眸,定定地望进沈悬衣眼底,微微笑了下。
“师兄帮我穿下衣服吧。”
沈悬衣几乎是手忙脚乱,为夕影拢上衣袍的手都在颤抖。
更让他心脏滞涩的是……
夕影轻声说:“师兄,我好像看不见了。”
沈悬衣眼睫一颤,微微抬眸,眼前那张昳丽秾艳的脸上挂上了两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