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子绮愣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僵硬地缓缓转过身去。
一抹黑金色映入眼帘，子绮的心瞬间坠落到谷底。
她只是贪图一时的口舌之快，想着以平安公主如今的处境，即便受了气也定然不敢声张。
不想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所以嘴上才没了把门的。
哪儿知道会被陛下撞个正着......
平安公主受宠惹了争议，不论陛下打算怎么做，这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胡乱议论的。
“奴婢失言。”
子绮心下一慌，不敢看钟离璟脸上的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跪地求饶。
“陛下，奴婢一时失言，求陛下念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饶奴婢一命啊......”
钟离璟是治宫森严不假，可他也很少会动慈寿宫的人。
主要是保全太后娘娘的颜面，慈寿宫的事务，钟离璟向来都是采取能不干涉就不干涉的态度。
子绮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冒犯到了陛下。
可想到自己是太后娘娘身边儿最贴身的宫女之一，她在心里还抱着点念想：说不定陛下想到太后娘娘，就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呢。
“小小婢子，还有脸提及母后？”
钟离璟负手而立，垂眼睨着跪在地上打哆嗦的子绮，声音格外冷沉。
“母后可知晓，她如此信任的婢女，私底下竟敢如此招惹是非，揣测圣意？”
钟离璟的话如同寒冬里的一道疾风，让子绮听了，浑身不由自主地打颤，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奴、奴婢......”
绝望之下，她下意识回头。
余光瞥见徐妙妙表情的一瞬间，子绮就觉得自己身体内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尽，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
眼神渐渐变得呆滞无光，绝望的情绪不住上涌。
徐妙妙和太后关系不错，也许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为她求一句情。
——这是子绮最后的一点希望了。
可是，往日总是一副笑嘻嘻模样，给人感觉没心没肺的平安公主，此刻却斜斜勾着唇角，眼里满是轻蔑和冷漠。
高高在上的阴鸷模样，竟和陛下有几分相似。
子绮愣了几秒，然后绽出一个自嘲的笑，不无凄凉。
“带下去。”
钟离璟抬起一只手臂，勾了勾手指头。
几个禁卫沉声应“是”，当即走上前来，将子绮架了起来，不由分说拖了出去。
陛下所言的“带下去”，意指的是带到哪里去，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御兽园里饲养着那么多头猛兽，那可都是喝人血长大的。
子绮入宫多年，自然也是清楚的。
从钟离璟下命令的那一刻起，她就变得形容枯槁，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妙妙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像块烂抹布一样破破烂烂。
子绮只是说错了几句话，就落得葬身御兽园的下场，按理来说，钟离璟的做法确实残暴了些。
可徐妙妙对她却一丁点儿也同情不起来。
子绮对她有这么大敌意，很难让徐妙妙不联想到那个曾在慈寿宫久住，嚣张跋扈又野心极大的历琇莹。
若她真的和历琇莹为伍，还不知道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呢......
“你没事吗？”钟离璟突然发问。
徐妙妙逐渐飞远的思绪一下子被拽了回来。
“哦，什么？”
眨了眨眼睛，她又扭头看了看周围，不解道：“陛下是在问我吗？”
钟离璟：“......”
“不是问你，朕是在问你身后的女鬼。”
“唉呀妈呀！”
徐妙妙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见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看来心情是一点儿没受影响。
钟离璟仰头看向屋顶，轻吐一口气，随后轻笑一声，无语地摇了摇头。
担心徐妙妙，他还真是多虑了。
“朕唬你的，没想到你连这样的说辞都相信。”
徐妙妙的眼神还在四处乱瞟，听他这么说，才堪堪放下心来。
拍了拍胸脯，徐妙妙紧紧皱着眉头，不满道：“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
钟离璟是不知道，过去在其他世界完成任务的时候，因为这个鬼魂的事，给徐妙妙留下过多大的心理阴影。
“胆小如鼠。”钟离璟嗤笑一声。
他十五岁就上战场厮杀，死在他刀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并非大罪大恶之人，钟离璟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钟离璟从来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陛下可别不信，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
说到一半，徐妙妙及时住了嘴。
本来围绕着她，就已经有什么“妖女”“巫蛊之术”等等好几个版本的说法了，要是再多嘴，万一钟离璟真把她当成异端抓起来了怎么办？
她只是下意识的防备，可看在钟离璟眼里，就变了味。
钟离璟不干涉慈寿宫的事，不代表他就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那些大臣在太后跟前说的话，都已经被一五一十传到了钟离璟耳朵里，包括刚才子绮所说挖苦的话，他也听去了大半。
可以预想，明日上朝后，要求处置平安公主的奏折肯定会堆积如山。
钟离璟不想让徐妙妙跟着自己回宫，正是担心她被这件事影响。
“徐妙妙，你是不是怨朕了？”钟离璟沉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
“什么？”
徐妙妙不清楚小暴君心里的想法，只觉得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
脑瓜子使劲想了好久，才有点儿明白过来钟离璟的意思。
明白之后，又突然语塞。
所以......
钟离璟之前提议让自己留在京陵山别院，其实是担心回宫后她被攻击，想要保护她吗？
可是...为什么呢？
徐妙妙悄悄抬眼看过去。
钟离璟负手立在门口，一身黑金色的龙袍华丽中透着威严。头上戴着厚重的冠冕，旒珠垂下遮去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
“陛下...何出此言？”她怯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