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靠坐在墙角,白色的袍子上同样沾染着血污。
发丝凌乱,面色惨白。
其他犯人看起来都极其狼狈,唯独他,虽然处境凄惨,却仍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气质。
徐妙妙隔着防毒面具,好奇的观察了一会儿,才缓步走到他面前。
听到有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少年慢慢掀起眼帘。
四目对视的一瞬间,徐妙妙清楚看到少年的瞳孔震了一下。
也是,她现在身上这套穿搭,对一个古代人来说还是太过超前了...
“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徐妙妙好心解释道。
闻言,白衣少年警惕的眼神有些微松动,眉心却皱了起来。
“你是谁?”
少年出口的声音有点虚弱,显然被丢进牢里之前,是遭受过不少折磨的。
徐妙妙心思一沉。
钟离璟这么做,看来是铁了心要与疏弥国开战了。
虽然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可钟离璟从来都不是个在意名声的人。
反正他“暴君”的名头早已经被叫烂了。
就算现在不杀这些使臣,等疏弥国战败之后,这些人也通通都得死。
徐妙妙轻叹一声,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人。”
这个回答显然完全出乎少年的意料。
他虚弱的凝视着徐妙妙,眼里满是怀疑。
默了一会儿,少年才道:
“阶下之囚,命不久矣,阁下为何要救我出去,又如何能救我出去?”
为何要救你?
徐妙妙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不老实,她得亲自看着他。
管理人怀疑疏弥国使团里有个能人,凭一己之力,让原本没有悬念的战争,硬生生变成了历史罕见的惨烈。
徐妙妙识人无数,第一眼就辨认出这个白衣少年不简单。
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那也只能是他了。
她没有回答少年的话,而是反问道:“我能让你活,你难道不想活吗?”
留在牢里就是一个死。
有机会能活,就已经是天大的诱惑了,还需要她好言相劝?
“我很忙,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考虑。”徐妙妙道。
说罢,就伸出十根手指头。
“一、二、三......”
随着她的话音,少年的目光逐渐变得动摇不安。
眼睛因为充血而泛红,活像一只孤傲的小狼崽。
徐妙妙压根没理会他,自顾自数着。
“七、八、九......”
“我想活。”少年低声打断。
徐妙妙收起手指,莞尔一笑。
“好,算你小子走运,跟我来!”
她不会武功,却懂得识人,知道少年也没有功夫。
他本来就瘦弱,又身负重伤,还不会武功,徐妙妙丝毫不担心他半途跑路。
她熟练的用腐蚀液打开牢门,一顿操作,看得少年目瞪口呆。
然后又搀扶少年走出密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避开宫里所有巡夜的禁军侍卫,将他一路带回长寒宫。
“你先在这里待着吧。”
徐妙妙把少年带到一间不起眼的小柴房门口。
当初长寒宫所有门窗都被封着,徐妙妙入住之后修葺宫殿,才把大部分的封板拆掉。
只剩下最后这一排小破屋,因为她觉得用不上,就没让工匠们多费力气。
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好。”白衣少年弱弱的应了一声。
这一路走下来,他身上刚刚凝固的伤口,又被扯开不少。
处处都疼,他实在没力气与徐妙妙争辩,就抬脚走了进去。
“砰!”
身后传来沉重的一声响。
少年回头,却见屋门已经被关上,紧接着,是叮呤咣啷的上锁声。
“你做什么?”少年有些紧张。
他还有最要紧的任务没做呢。
原以为只要能出来,到哪儿不比牢房里面自由?
可现在又被上了几道锁,这算怎么回事?
徐妙妙站在门外,将手里一长串钥匙揣进兜里。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叮嘱道:“你就好好在里边儿休息一段时间吧,有什么事情能比命重要,比身体重要?”
“哦对了,最好动静小一点哈,你在这儿的时候,我尚且能保你一命,可要是被其他宫里的人发现,那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闻言,少年心神微凛,沉声:“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他后悔了。
如果待在牢里,起码接受审讯的时候能见到其他人,还有一丝完成任务的可能。
现在这种情况,他就算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徐妙妙估计着迷烟起效的时间,本来不想再跟少年废话。
可听出他话音里的痛苦和隐忍,又顿住步子。
“你以为付出性命去拼这一把,疏弥国的百姓们就会感激你吗?”
徐妙妙贴着门,压低声音道:“明知道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还要让疏弥国的军民去白白牺牲?”
隔着一道门,少年听出徐妙妙话里的意思,顿时惊得脸色发白。
“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身上藏着北越国军用地形图这件事,除了疏弥国几位机要人员,没让任何一个多余的人知道。
这个穿着奇怪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少年越想越觉得绝望,难道自己几年间的筹谋,真的就要这样毁于一旦?
徐妙妙见他如此反应,更加确定自己找对了人。
心叹一口气,她没有回答少年的话,径直回寝殿休息去了。
反正这几天少年都要被关在这里,时间非常充裕,这个中道理,就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小柴房里没再传出什么动静,徐妙妙好好歇了一晚。
次日清晨醒来,皇宫里也依旧风平浪静。
可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前朝的事,钟离璟不会让后宫知道太多。
但密牢里莫名其妙少了个犯人,对于知道密牢存在的人们而言,却是一件难以置信的大事。
尤其是那一堆已经融化失去形状的铁锁,还散发着阵阵难闻的酸臭气味,实在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完全搞不清楚,劫牢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夕之间,北越皇宫里的防备又增强了许多。
徐妙妙照常去给太后和钟离璟诊病,向所有人隐瞒了白衣少年在她宫里的事情。
三日之后,前朝传出一个重磅消息。
钟离璟将抓获的十几个疏弥国细作的头颅砍了下来,悬挂在城门高台上。
同时下旨,正式向疏弥国宣战,派左将军带领五万精兵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