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王徽妍看着一身玄衣的慕容策,骑着雪兔风驰电掣般追上了红衣女子,两个人骑马的身影看起来是那般登对。

她不由得在脑中刻画一幅场景。

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身穿铠甲的慕容策骑着雪兔,冲入被敌军包围的崔念窈身旁护着她。

男人手持太阿剑,横扫一众敌军的长矛突袭,怕她受伤,甘愿将背脊对着敌人,将她护在怀中。

原来真正的举案齐眉,不是因为空有美貌,也不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之道,而是相濡以沫的默契,做一对儿心有灵犀的灵魂伴侣。

“阿姊!”王徽文见她眸中黯淡无光,怔怔看着陛下离去的方向,不由得心急起来,“你学学母亲,家中姬妾从不多看一眼,她们身份低下,岂配你去在意?”

王徽妍低头踢着脚边的碎石,笑笑:“阿弟送我一程,我还有事,耽误不得。”她艰难拉住缰绳,想要踩住脚蹬爬上马儿,却因手上力道不足,失败了。

王徽文见状,上前一步托起她,帮助她上了马。拉住缰绳,乖顺地帮她牵着马儿向大帐走去。

“回去后,莫要在母亲面前多话。”王徽妍担心地看了眼幼弟,知道他一向大嘴巴,怕他多嘴惹事,“另外,秦王的话不可信,不许去。”

“阿姊,”王徽文将手中的草杆放入口中,玩世不恭地嚼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姐夫未见得多信任他,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事儿还少么。”

少女看向远处的大帐,听得他调侃:“等若干年以后,我要是有了军功,一定不让姐夫忌惮我。我还要为我的大外甥鞍前马后跑腿儿呢。”

她翻了翻白眼:“你这嘴里没把门的习惯什么时候改了,再说去军中历练的事儿。”

姐弟两个见距离大帐越来越近,默契的不再说话。

秦王正在悠闲地坐在帐外,观看者下属们比试箭法。大老远见皇后独自回来,心中暗暗称赞女儿聪明睿智,又热情似火,定能另陛下无法抗拒。

他起身拱手:“看来娘娘不喜狩猎,还请入座歇歇。”叹了一口气笑道:“小女就是被臣惯坏了,从小当男儿养大,竟然养成了叛逆的性子,日后还望娘娘多多包涵。”

“秦王莫要妄自菲薄,”王徽妍含笑回应:“郡主性子直爽,不拘小节。本宫从未见识过这般女子,觉得颇有意思。本宫还有事,先回了,秦王自便。”

她才懒得听他话里话外的暗示,低头看向王徽文,“送本宫回农庄。”

吴六一深感不妙,拱手笑道:“世子被陛下宣召,不得擅自离开。不若奴婢护送娘娘回农庄。”这陛下心尖上的人,他若不盯紧了,要是出了纰漏,回去擎等着被骂。

太监向秦王和世子拱手作揖,见皇后并无意见,接过王徽文的缰绳,牵马向农庄走去。

“郡主经常上战场么?”王徽妍骑在马上,想了几百种问话的方式,终究选了一个看似与慕容策无关的话题。

吴六一及时嗅到了令他感兴趣的味道,赶忙说道:“当年奴婢随着陛下在军中时,郡主经常旁听将领议事,多次要求追随陛下,都被陛下拒绝了。不过……”

他满意地接收到皇后询问的目光,说道:“郡主曾经救过陛下。当年陛下身中十七刀,是郡主不眠不休去山上寻找很罕见的高山止血草,这才退了热。”

这件事他并未夸大,当时若不是那几株止血草,陛下至少还要高热几日。

少女淡淡一笑:“既如此,陛下御极后为何不迎娶郡主?”这般深情,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太后不喜郡主,奴婢至今没想明白是为何。”吴六一偷偷觑了眼骑在马上悠闲赏景的女人,嘿嘿一笑:“主要还是因为陛下不喜,不然也不会如此依从太后娘娘。”

“陛下仁孝是出了名的。”王徽妍想起了慕容珺也曾说太后不喜崔念窈,不过,这女人没白等,机会这不就来了,她趁此机会问道:“陛下要选秀,既然郡主与陛下有情,不若将她添加到名单内?”

吴六一期待的脸渐渐垮塌下去,不都说女人善妒么?他都如此下猛药了,皇后怎得还一副贤后的表现。

他才不会认同将郡主添加到选秀名单内,陛下若知晓,还不得活剥了他。

赶忙笑着摆手:“选秀之事奴婢不敢妄言。郡主身份特殊,若陛下有意直接下旨便是,又何必大动干戈,走选秀这条路。”

少女颔首,“你说的不无道理,也许今日就有了结果。”

吴六一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敢问。

怪不得帝后二人共乘离开,却是她一人回来。

原来是被郡主截了胡。

宫里若是又来了一个崔念窈,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王徽妍没再问下去。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

“命人送本宫去道政坊与长公主汇合。”王徽妍提袍上了马车。

她摸了摸头上的莲花玉冠,趴在桌几上自嘲地想,作为发妻,总是要适应夫君身边新人不断,更何况还是天家,麻木了也就不再别扭。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的初心呢?

*

随着马儿的嘶鸣,马车疯狂向前跑动起来。

被惊醒的人急忙扶住窗棱,闭着眼感受着剧烈地颠簸,身子不断从座子上弹起落下。

听得急促的马蹄声,从车前飞驰而过,随后在马儿再次嘶鸣之下,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乔装的侍卫在帘外焦急说道:“夫人,马车坏了,您可有事?”

王徽妍摸着撞疼的额头,懊恼地想,为何每次出来都会遇到马车坏了的事,说了句:“无事。”下了车站在路边,无奈地看着众人修车。抬手遮眼看了看毒日头,暗自哀叹,上次还有长姊在,如今素芸她们也不在,更显得她形单影只。

她甚至恐惧地想,若此时遇到坏人将她劫走,也不知慕容策会不会救她。狗男人现在正在与其他女人玩追逐游戏,哪有闲工夫管她。

片刻后,官道上出现一辆马车,超过他们后缓缓停在了附近。

少女不由得后退几步,警觉地距离侍卫们近一些。

“庆叔,去看看他们的马车。”随着饱含笑意的声音响起,从车上下来一名郎君。

他头上只簪了一枚玉簪,清隽的脸上微有病容,身着天青色文士袍,看上去像个书生。

驾车的老奴应了一声,带着两名仆人去与侍卫攀谈起来。

侍卫长起初不愿与陌生人搭讪,见老奴像是很有经验,并且主动蹲下去检查了车辕,听得他说:“郎君莫要担心,车辕只是变形,还有得救。奴车上有家伙,需要耗费一个时辰才能修好。”心中也没有了成算。

他只得看向皇后:“夫人,奴方才派人返回农庄调度马车,来回间也需一个时辰。”

青袍郎君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自己的马车说道:“吾要回城,若夫人不嫌弃,吾可以将马车让出来。”

王徽妍复又看了他一眼,沉吟道:“这怎么使得。”若一个时辰修好,再驱车回城,还要泡药浴后回宫,的确有些晚了。

侍卫长见她并未拒绝,拱手说道:“请贵人报上府邸所在何处,待小人将主母送回后再驱车前往贵府道谢。”

他哪里敢让皇后在这荒郊野外滞留太久,见这位郎君主动提出,虽然有些担忧,想来自己人那么多,他却只有两名仆人,成不了事。

青袍郎君拱手回礼:“鄙姓孟,壮士不必多礼,”他虚指书童的马匹笑道:“吾骑马随行,不必那样麻烦。”

“多谢孟家郎君。”王徽妍微微颔首,看着侍卫将车内车外逐一检查一番,点了点头,这才登上了马车。

看着车厢内的书架,她惊呆了。

这间并不奢华的车厢内,摆放了一个小书案,博山炉内燃的是沉水香。

车窗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像是长了天眼那般说道:“夫人可随意翻阅书籍消遣。”

王徽妍看着满书架的话本,看着书封熟悉的包线,像是阿弟经常给她买的那家所出,真是勾起了她的馋虫。

想到她只是一名借车之人,又与这位孟姓郎君不熟,并不好随意翻看人家的物品。

为了避嫌,也并未回话。只是默默跻坐在桌前思索着明日选秀,如何筛选。

“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说,如今贵女们纷纷在家中纺织。孟某家中刚好经商,也想进一批纺车,不知这股风气从哪里传出,是否能长久?”

王徽妍猛然看向车帘,好似感到那人灼灼的目光,也看向此处。

她更加不想出声,恐惧逐渐在心中蔓延,她只想着赶紧入城,离开这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突然被一名小厮模样的人拦下,向侍卫长拱手道:“壮士,郎君命小的前来迎接夫人。”

侍卫长打马上前询道:“你是何人?”

“郎君说,夫人看到这枚信物便知。”小厮将玉佩交给侍卫长。

王徽妍早已听到,她见车帘一动,侍卫长将玉佩呈了上来,低声询道:“夫人?”

少女神情一松,顺手将玉佩挂在腰间,下了马车向青袍男人致谢:“多谢孟家郎君相帮,告辞。”

“孟某很荣幸,夫人慢走。”他看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在众人的陪同下,快步向官道旁的马车走去,眯着眼眸下令:“派人盯着车上的男人。”

“夫人……”侍卫长见她要登上马车,犹豫间还是想要问一句。

王徽妍顿了顿,转身低声说道:“此事我会亲自向夫君解释,你莫要担心。”随即钻入了马车内。

“果然是你!命他们去道政坊容府。”少女跻坐后,打量着对面的男人,见他头上依旧是那枚带流苏的簪子,笑道:“表哥你总戴一枚簪子,就不腻么?一转眼都三载了,早就不流行了。回来我再送你更好的。”

郑行俭转头交代驾车小厮,随后笑笑:“公务繁忙,来不及想这些穿戴上的事。”

他担忧地问道:“方才那人你认识?”

王徽妍双手支着头,打量着他,“我说你怎得好心来接我,原来是在抓猎物?”她嘶了一声,“不认识,这人我总觉得很奇怪,他像是识得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现在想想更加的后怕!

郑行俭见她如此聪慧,只得进一步问道:“他说了什么?”

少女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不过我都没回应,也许这是巧合?”

“这件事,你不必再想。容府是何处,陛下可知?”

王徽妍只得说了实话,“长公主为我找了一个名医,我去泡药浴。”

郑行俭为她斟茶,猛然抬头看向她,“你哪里不舒服?”

“寒……症。”她假装饮茶,不愿再说。

郑行俭顿了顿,还是问了句:“陛下知道么?”

“为何不让太医为你诊治?”

王徽妍摇摇头,“许是容大夫医术更加高超。”见他一脸担忧,赶忙安抚:“哎呀我无事,今日还曾尝试骑马呢。”本想向他炫耀,可是想到后来的事,她嘴角渐渐回落,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郑行俭拧眉斥道:“你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没有告诉陛下么?”说到这件事他就自责,要不是他不禁央求,她也不会受伤,还将头摔破了。

“都过去了那么久,我早就不疼了。”少女抬手想要撩起额间的碎发,还像幼时那般抬头给他看,后来想想毕竟大了,自己又是有夫之妇,便将手慢慢放了下去。

男人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无比酸涩。

王徽妍把玩着杯盏,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表哥,陛下想要为你赐婚,我思来想去,觉得士族里的贵女们都不适合你。”

她微微前倾,“你若有看上的,我为你们赐婚。陛下这点薄面还是……能给我的。”上次闹得那么不愉快,她也不是很确定狗男人给不给她这个面子。不过,在崔念窈入宫前应该差不多。

“不必了。我最近没成家的念头。”郑行俭看向飞絮飘扬的窗外,体贴地将钻入车帘内的飞絮,细心的扑打出去。

王徽妍会心一笑,知晓他是怕引发她的喘症。

“那你也不能一直孤身一人,让舅母担心。”

郑行俭听她提到母亲,心中难过至极。当初就是因为母亲逼迫他定亲,他才毅然决然地谋求外放。

母亲怪祖父当初的乳名误了他,本以为娶她为妇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想到太后一夜之间下了懿旨,一切都变了。

看着眼前经常在梦里出现的人,他并不后悔。

自她三岁开始,每一年的模样都深深镌刻在脑海中。

曾经沧海难为水,让他去哪里找寻如她这般的女子。

“我将你送到容府门口,看着你进去便回了。今日还有公差在身,不便久留。”郑行俭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好好照顾自己,看开一些事,能让自己愉悦才最重要。莫要意气用事,烂好心!”

王徽妍听得这句发自肺腑的叮咛,眼圈迅速红了。

就像久不归家的人,突逢亲人的关怀那般,心酸掺杂着说不清的委屈。

她倏然低头,笑道:“我好着呢。哪能让自己吃亏。”

见外头小厮说容府到了,赶忙起身说了句:“你保重。”转身逃离了马车,并未发觉男人落寞隐忍的表情。

容府的小厮已经熟知她,赶忙迎上来笑道:“长公主命小的告诉夫人,说她在九爷那里等您。”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

慕容珺正在与容九饮酒,她喝一口醉太白,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睃向疾步前来的少女,“我以为你今日要放我鸽子,不是去狩猎了?”

王徽妍笑着向容九点点头,“没我事了,正事儿不能落下不是。”

“来来,你略用几口,不然我怕你晕倒在浴桶里。”慕容珺一把将她拉至竹亭内。

少女闻着酒香,小心翼翼地看向容九:“九爷,我能喝一口么?”她抬手比划了下,“就一小口。”

容九,见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可怜。扬手示意丫鬟,“去将我自酿的养身酒拿来。”

待丫鬟端上一个瓷瓶,她闻了闻,竟然没有草药的味道,装着胆子尝了一口,发现竟然甜津津的。

“你没骗我,这是酒?”

容九饮了口酒,“不喝就放下。”

少女只好冲慕容珺吐了吐舌头,又喝一口。

慕容策冲她挤挤眼,“某人又在外头候着呢?”

“没有,在猎场陪着别人。”王徽妍在她面前从不藏着掖着,又喝了一口。

慕容珺眯着眼打量她片刻,“我不信。”

少女随意一笑,拿起几粒茴香豆放入口中,倚在美人靠上,阖目晒着太阳。

“阿姊替你教训他,如何?”

“你打得过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慕容珺指了指头,“智取。”

“日后还有几十个,你智取的过来么。”王徽妍倏地睁开眼,看向默默饮酒的容九,假装摸着脸,赶忙说道:“我是醉了。”

“醉了就去泡药浴罢,刚好能醒酒。”容九命小丫鬟扶着她离开了。

慕容珺赶忙拿起一片槟榔堵住她的嘴:“你别问,我也不会说。”

容九转头吐了出来,“早看出来了,少在这里欲盖弥彰。我只是不想让她自责而已。”

“看来我这个妹妹,你很是喜欢。”

“喜欢啊,如此妙人儿,我当然喜欢。”她指了指桌上的木盒,“给她做的,两个人都可食用。”

慕容珺刚要拿,就被她拍手打落,“你不能用,药量不适合你这种虎狼之人。”

“那她两载不能有妊,用这个受孕了如何是好?”

“她身子过于寒凉,根本不可能受孕,刚好放宽心思享受。”容九打开折扇,慵懒地说:“你过会子告诉她,我懒得说第二遍。”

慕容珺想到陪着崔念窈狩猎的男人,幽幽问了句:“这玩意能帮助她固宠么?”

*

慕容策看着崔念窈的侧脸,不由得想起小狐狸。

方才情况紧急,也不知她现在是不是离开了猎场。

“三哥,你在干嘛,快来,这里有好多只狍子!”崔念窈欢喜地冲他大喊,眼瞧着太阳逐渐夕落,心中越来越紧张。

距离布置的地点越来越近了……

慕容策见她焦急地看向林中,身后的仆人不知何时都消失了,神色一动,不动声色地笑道:“比试到现在也并未分辨出输赢,这便回罢。”

崔念窈见他要调转马头,着急地唤道:“三哥,在这间林中三只猎物分胜负,行么!”

慕容策看着林中的女子,恍惚中竟然像是她在巧笑倩兮地撒娇:陛下,你这是得-寸-进-尺!

崔念窈见他虽未说话,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眷恋,不由得红着脸低下了头。

难道今晚就能成事了,三哥果然还是喜欢她的。

她转身向他婉媚一笑,打马向前跑去。

慕容策看着她入了林中,神色渐渐清明起来。加紧马儿追上她,紧随其后。

崔念窈见他跟上来,放心地搭上羽箭射落一只獐子,随后见浅雾般的林中似有动物出现。

拿着手里的弓指了指:“三哥,不如我们比马上齐射,谁先到达十棵树后,并且射到猎物,就算谁赢。”

“可。”慕容策率先打马而去。

崔念窈欢喜地跟上,与他并驾齐驱。随着陷阱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不断地看向身侧目不斜视的男人。

听得马儿一阵嘶鸣,前方突然塌陷,她连人带马掉入了坑中,登时额头上就出了血。

她忍着疼,慌乱想着,这并不是自己命人挖的坑,这个坑比预想的要还要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哥,三哥……”她抬头一看,见男人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说:“这坑太深了,朕救不了你,只得去唤人前来,你莫要着急。”

说罢在崔念窈慌乱的呼喊声中,驾马离开了林中。

待抄小路绕过猎场,他吹哨引来暗卫,“皇后去了哪里?”

暗卫拱手:“娘娘登车像是回城了,已经离开了两个时辰。”

慕容策算了算,若他直接赶到容府,恐怕她也离开了。

“回宫。”

这一路在暗卫的护驾之下,马不停蹄回了城。

入城之后他又去买了两份新鲜出锅的炙肉,放在鞍兜内。

待一行人入了宫城,天已擦黑,他匆匆赶去清宁宫却扑了一个空。

“皇后还未回?”慕容策将炙肉交给素芸。

素芸躬身接过,福了福:“娘娘至今未归。”不明白为何帝后走散了。

慕容策想着她定然是拉着长姊去吃美食了,指着炙肉命道:“放入陶罐给皇后温上。”随后便去了净房。

待他出来后,见罗汉床的桌几上摆上了调饮和小食,满意地拿了一本书靠坐在桌几旁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早已不耐烦地在殿内来回踱步,见吴六一小跑而来,“陛下,奴婢接到暗卫通知,刻意晚了两个时辰通知秦王,郡主掉进了坑里。得知您早已回宫,这才赶了回来……”

男人冷声打断了他的话:“皇后呢?派人去长公主府找!还有容府,都没有就派人去西市给朕找!”

吴六一回宫后就见到了护送皇后的侍卫长来复命,见陛下这般暴怒,这才明白事态有些严重,赶忙将侍卫长汇报的事告诉了他。

*

王徽妍下了马车,向车内要跟出来的人说:“你回去罢,陛下恐怕还未回来。”

慕容珺见她如此坚持,也只能说:“那我明日前来找你。”

少女嗯了一声,提袍迈上了玉阶,在宫人的行礼声中走入了正殿。

素宁见她回来,一脸哭相的指了指黑漆漆的寝殿,小声说道:“陛下在里面,发怒。”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吴六一皮苦笑着提醒:“娘娘顺着些陛下,别呛呛起来。”

王徽妍面色无波地向寝殿内走去。

她转过屏风,听得寝殿门关上的声音,索性站在屏风后,等待眼睛逐渐适应殿内的黑暗。

“你还知道回来。”男人的声音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