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策坐在飞霜殿的主位上饮茶。
太医方才来报,说萧萦心脉搏虚滑无比,是标准的数脉,并且人的意识出现过混沌不清的症状。
数脉的因由,他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父皇服用丹药和助兴药物的那段时日,癫狂的时候越来越久。
自他御极后,曾经不止一次下旨销毁收缴的丹药,关押一众昔日被捧上天的道士。如今听闻后宫之中服用丹药之事竟然死灰复燃,他震怒起身,命人传召太医正前来亲自号脉。
若萧萦心果真服用了药物,这件事决不能轻易揭过。
“皇后娘娘驾到。”
听闻内侍的唱喏,男人缓缓放下茶盏抬眸看了过去。
“陛下,臣妾来迟了。”王徽妍双手交握,行了一个宫礼。
慕容策站起了身,走至她面前问道:“可有服药?”见她面上一怔,诚实回道:“尚未来得及服用消食饮。”
“吴六一,命人再去为皇后熬一碗消食饮,送至清宁宫。”男人这才轻轻撇了她一眼,听得她偶尔咳嗽两声,皱眉命道:“回宫后记得将药喝了,朕会检查。贵妃这边有朕在,你不必忧心。”
王徽妍见事态发展和方才预估的相差无几,痛快应诺,“多谢陛下关爱,臣妾进去看看贵妃就走。”
他刚要拒绝,就见太医正前来复命。
太医正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陛下,皇后娘娘,臣认为贵妃娘娘的脉相只是和数脉接近而已,并且十分奇怪。臣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还要多观察几日……待臣翻阅古籍在在回禀。”
慕容策捻着手串,沉默片刻命道:“你每日亲自为贵妃号脉,将脉案以及用药详细列出,隔日送至两仪殿。”他又命人每日查验贵妃服用的食物和饮用的水。
见皇后在杵在这里等着他发话,神色一动,哂笑道:“皇后病体未愈,莫要将病气过给贵妃,回去罢。”目光在她的面部来回睃巡。
见她适时摆上一副惶恐的表情,说道:“陛下顾虑的是,臣妾疏忽了。那等过几日臣妾再来看望贵妃。”
男人握紧手中的手串走至她身后,深褐色的瞳仁内满是落寞,淡淡回道:“去罢,朕去陪陪贵妃。”当着她的面撩袍迈入了寝殿。
*
“素芸,今晚我要沐浴。”王徽妍坐在辇车内盘算着,今日去了太傅府吊唁,别管是不是真的,看见那些白幡还是觉得晦气。既然慕容策瞧这意思像是打算整夜陪同萧萦心,她终于可以就寝前沐浴了,完美!
素芸躬身应诺。
总有种隐约的预感,陛下肯定会回来。但是她见娘娘欢喜放松的模样,又不忍打击她,更何况也没有确凿的证据,陛下就肯定会回清宁宫。
回到清宁宫后,果然见到了两仪殿内侍送来的第二份消食饮。王徽妍只得捏着鼻子一口喝干,吃着蜜饯坐在铜镜前,亲手将发钗拿下。
“还是简单的装扮舒服。凤簪戴在头上,一日下来脖颈僵硬无比。”
素宁为她解开盘在发顶上的发髻,反驳道:“您觉得它重,还有人铤而走险谋求上位呢。”她低声学舌,“方才您在殿内,婢子听见太医正手下的两名医士边熬药边讨论贵妃的病,好像提到了服用丹药。”
王徽妍拿下步摇的手一顿,喃喃说道:“丹药?若是有气味,八戒……”她摇摇头,将步摇放在素芸捧着的锦盒内,“贵妃这般等不得了么。陛下对于丹药深恶痛绝,难道她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听着我都觉得累。”
少女起身张开手臂,等着素芸等人为她宽衣。
想到灰色的寝衣穿了几日,命人新做的还未送来,沐浴后着实不愿再穿,遂命道:“将我那套莹白色寝衣拿出来。”这套寝衣虽然不如灰色的那套严实,也是衣领较高的款式。自从慕容策每晚夜宿,自己缝制的寝衣就再也无用武之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想想还有几身自制的寝衣还未上过身,不如送给身量相同的长姊,好歹她还能传给裴宣瞧瞧,也不至于埋没了自己世间无人能及的手艺。
“素宁,去将那件水蓝色斜襟蝴蝶袖寝衣拿出来。”
素宁惊讶地询道:“您今晚要穿那件?”
“我疯了?危机还未过去,自然不能穿。”王徽妍起身捋了捋长发,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你找一块上好的蜀锦仔细包起来,明日派人送至长公主府。”
她趿拉着丝履走进净房内,宽衣后,迈入足可容纳两人的松木桶内。在氤氲的水汽中,阖目靠在边沿软枕上,感受着温热的水波在身体上来回荡漾。闻着桶内飘荡的花香,十分的惬意满足。
“素芸,为我沐发。”少女樱唇微启,慵懒地唤道。
素芸应诺,将寝衣放置在衣凳上,拿起银瓢缓缓将温水浇在墨发上,用适合的力道为她按摩着头皮。
王徽妍舒服地喟叹了声,逐渐进入了浅眠。
发间一阵疼痛,将她惊醒了。这才发觉水温有些发凉,她眨眨困倦的双眸,带着睡意未消的声音嗔道:“你也不叫醒我。”
“朕见你睡的香甜,想着先将你的头发沐净再唤你起身。”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令少女一怔。倏然惊醒后,尖叫了一声,捂住胸口迅速向浴盆对面躲去,将身子隐在水中,只敢露出头部。
这才看清身着寝衣的慕容策,手拿玉梳坐在距离她如此之近的地方。
慕容策见她迅速涨红了脸,雾蒙蒙的双眸满是惊慌和懊恼,咬着樱唇半晌,才略带埋怨地说道:“陛下前来为何不命人通传?”
男人抱胸,靠在椅中毫无顾忌打量着她,“梓潼是朕的发妻,观看美人沐浴并无不妥之处。”
王徽妍微微转头,羞于对视,焦急地解释着:“不是,臣妾这般模样,很是失仪。陛下能否先行回避,待臣妾换好衣服,自会去请罪。”
慕容策瞧着她一头莹亮柔软的长发紧紧贴住面颊,眼尾的滴泪痣和微翘的樱唇像是无声的邀约,令他周身渐渐燥热起来。
男人喉结动了动,强压下不理智的念头,起身说道:“人都让朕遣退了,只能朕来侍候你。”拿起宽大的麻布棉巾走至木桶前背身而立,伸出手臂递给她。
随后他听到了一阵急促水花拍打的声音,随后手中的棉巾被毫不犹豫地取走。他整理了略湿的衣衫,刚要去拿她的寝衣就听到“咚”地一声,伴随着水花拍打的声音和一声痛楚地命令:“别回头!”
当他迅速转过身,见到了让他血脉喷张的场面。
女人蹲在木桶内揉着额头,带着哭音央求:“您能否先出去,臣妾能自理。”宽大的棉巾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由于束的紧,胸前的两团柔软随着女人的呼吸,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白嫩圆润的香肩和修长的手臂一览无余。
慕容策强行忽略身体发生的变化,艰难转身又拿了一条面巾,扯下一条棉纱蒙住双眼,冷嘲道:“在折腾下去,水凉透了生病的人是你,吃多少炙肉都补不回来。”
王徽妍见他伸出双臂,刚要躲就听得一声呵斥:“别动。”只得咬唇瞪着他修长的手指摸索着抚上她的双臂,继而向背部摸索而去,一把扯开浸湿后贴在身上的棉巾扔入水中。
男人手中的棉巾一扬,将她草草裹住,在她惊呼之下被他旋转后拦腰抱起,转身向外走去。
少女见他忘了摘掉棉纱,只得小声提醒:“门在右前方。”万一他要是撞到了门,还要连累自己受伤。
慕容策闻着她清甜的体香,感受着她的柔软娇躯,本就心猿意马,听得这声憨憨的提醒,将那点旖念全部挤走了。嘴角只留下了无奈的笑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平时练武,蒙着双眼练习骑射,方位感自然不在话下。迈着稳健的步伐,抱着她走向床榻。
王徽妍前一刻还在惊奇地想,他如何蒙着眼都能识得路。下一刻被他放倒在床榻上后,看着他双臂支撑在自己身前,彼此的气息交缠着。
虽然他并未摘掉蒙住眼睛的棉纱,可近在咫尺俊逸的脸庞,夹带着龙涎香无一不令她心跳加速,双手下意识抚上他的胸,尝试着推了推,“陛下,臣妾要起身更衣。”
慕容策蒙着双眼,听着她软糯糯的声音,细品之下,应是过于紧张,发出的声音也全无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而是带了一抹委屈娇柔。他薄唇轻牵,“朕亲自抱着皇后娘娘出浴,娘娘是否应该有些赏赐才对?”
少女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抬起眼皮快速看向眼前的男人,脸更加红了。胡乱想着怎样答谢,先把这令人羞恼的场面混过去再说其他,想到今日被他三令五申的称呼,只得先拿出来应景。
“夫君。”她不安地舔舔唇,发现自己的手还抵在他的胸膛上,赶忙收了回来。
见男人只是唇角微牵,但并未说话,心更加慌乱,她视线扫过桌几上的包裹,赶忙说道:“夫君,不如臣妾亲手为您做一件寝衣可好?”
慕容策这才满意地起身,不紧不慢地摘下棉纱,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女人,见她迅速捂住鲜红欲滴的面颊,瓮声瓮气地说:“麻烦陛下帮臣妾将净房内的寝衣拿来。”
男人低笑一声,“那朕要重新考虑方才的赏赐够不够了。”看着她不安地往床榻里间瑟缩着,不忍心在逗她,径自走向了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