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掀起车帘,精致容颜染了上一层柔和的暮光,“我得去锦城找你们殿下。”
“距黑市开市已过了两日,说不不定殿下已经往这儿赶了,要不您同下官在河西县再住几日?”陆云廷提议。
“不了。”明琬唇角勾勒出一弧温柔的浅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意,“多日不见,我有些想他了。”
陆云廷:“……”
数日来,他还是头一次从王妃身上看到除冷静淡定之外的情绪。
也许,像王妃这般惊艳的女子也只会在心爱之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和温软。
离京数日,他也有些想念家中的妻儿了。
陆云廷后退一步,躬身拱手,“下官恭送王妃。”
明琬颔首,随即打下车帘,“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了。疫病一事关乎离,云,殷三国,我就不掺和了,一切待殿下回来再做商榷。”
“是。”陆云廷目送马车缓缓远去,同周遭的商铺一齐隐没在熟悉的街道尽头。
……
此时的黑市,只见擂台上两人身形迅猛,招式连绵不断,其中一人手中锦扇“哗”的张开,几枚暗器自扇骨飞出,直直没入对方肩胛骨,那人乘胜追击,从地上一跃而起,锦扇开合间,又是三枚柳叶刀旋出。
男子本就受了伤,慌乱间,左手提剑横挡,勉强接住两枚利刃,另一枚则没入男子胸口。
“承让。”赢了的那位男子抱拳,口气粗犷,满脸横肉的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受伤的男子在一片唏嘘声中走下台,突然胸口一滞,嘴角溢出一团黑血,紧接着两眼一黑,“砰”的一声倒地。
“副宗主!”断魂宗众人一片惊叫,两名宗内弟子忙奔上前,伸指在那男子脖颈处一探,脸上神色骤变,指着擂台上的人怒骂。
“卑鄙小人!你们无间楼枉称江湖正派人士,竟用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在刀间淬毒,此举足以令武林中人蒙羞!我断魂宗副庄主毒害身亡,你们无间楼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断魂宗誓不罢休!”
“我呸!”赢了的男子睥睨着台下众人,语气狂傲,“天字间设生死局,上擂台者生死不论,阁下倒是说说,哪条规矩里写了不能用毒?”
江湖上的纷争只有江湖人知道,知情者议论纷纷。
“五年前断魂宗欠了无间楼一条人命,据说这下手之人就是断魂宗副宗主……”
“还有此事?无间楼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看来夺玄武图是假,趁着生死局报复才是真。”
“兄台此言差矣,玄武图是四象图之一,其余三国分别在各国皇室,我等就是得了这玄武图也无甚用处。还不如趁此机会卖皇室一个机会,若助了哪国一统天下,也好从中分一杯羹。”
“原是这样!”脸上横了道刀疤的男子抬头扫了眼二楼游鳞纹饰的屏风处,复又低着头小声嘀咕:“也不知这无间楼在替哪国皇室卖命……”
众人越议论越起劲,对着擂台上指指点点。
赢了的男子哼了一声,仰头扫视了一周,“谁还有不服?”
看了一圈无人上台,男子大笑,“既如此,玄武图就是我的了!”
“后生狂妄!”一个白胡子老者跃上擂台,报上自己的名头,“药王谷宋羽,后生可要小心了。”
话落,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出招极其迅速,快得让人看不出招式,一时半会难分胜负。
……
黑市天字间分东西南北四面,分别对应的是离国,殷国,黎国和云国,四面都设了雅间,专为四国皇室之人提供。
东侧屏风后,景若音靠在梨花榻上,透过一道帘缝看着擂台上的比武,“不错,想不到无间楼那丑人还挺能打,除了块头大倒不是一无是处,不枉本宫花了大价钱。”
婢子打着蒲扇,“帝姬有所不知,无间楼乃四国第一杀手组织,据说擂台上那人是新晋的榜一刺客,想来名不虚传。只是依婢子观察,药王谷那老头内力深厚,招式古怪,那大块头明显在前面几战中耗光的体力,最多撑不过一柱香。”
“废物,空有一身蛮力,上擂台前也不动脑子。”景若音掩上帘子,“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从头撑到尾。别以为本宫不懂那丑人的心思,他这般急着上擂台,不过是为了向本宫展示他的实力罢了。”
“傻子才会当出头鸟,高手往往在最后出场,也不知他得意个什么劲!”景若音神色倦怠,身子斜倚在榻上,不耐地揉了揉眉心,不料看到菱镜中的妆容淡了些,忙朝身旁招呼道:“本宫的妆容花了,快来给本宫补妆。”
婢子早已摸透了帝姬的习惯,主子素来爱美,出门必带上胭脂香粉,且是市面上都找不着的脂粉,每隔几个时辰就要补妆。
帝姬脾气有些古怪,若不慎惹怒了帝姬,多想些夸赞帝姬容貌的溢美之词也就过去了。
婢子一面上妆,一面注意擂台上的动静,习武之人能通过对方的步伐招式判断此人身份,她侧耳一听,低声道:“无间楼的人输了。”
“嗯。”景若音细细勾勒眼线,对镜中的容颜甚是满意,闻言轻嗤,“本宫也不是只指望他,好戏还在后头……”
她顿了顿,抬眸,“你有没有发现,今日这擂台过于安静了。”
婢子疑惑,“婢子看今日来的人比昨日还多些,擂台一摆,众人一起哄,跟搭了个戏台子似的,怎就冷清了?”
“没意思。”景若音给了她一个白眼,朱唇翘起,“本宫着实有些想皇兄了,昨日没来得及打招呼,今日却没见他身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小妹的不懂礼数。难不成在我那皇兄心里,还有什么比玄武图重要?”
婢子不知如何回答,“婢子派出监视太子殿下的人无一而返,想来……”
“罢了,罢了。”景若音摆手,“景初受了重伤,定然不敢亲自上台,这么久不露面,也不知他在打些什么算盘。”
她欣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透过指缝看对面的雅间,眸光流转,毕竟是数年不见的故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她就在他对面,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掀开帘子往这儿看一眼。
六年了,她写了数十封信送往殷国,结果无一不是石沉大海,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