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姑娘心思单纯,说的话漏洞百出,很难让人不怀疑。
阿月,阿月……云国的皇太女便唤作蒲月……
她记得,怀瑾同她说过,此次云国来的便是皇太女。
思虑间,营帐外有士兵来报,陆云廷请示明琬的意见,见明琬点头,他方才扬声让士兵进来。
士兵朝明琬拱手一礼,“外头有一年轻男子求见,说是,是云国的太傅。”
蒲月面色微变,明琬轻飘飘瞥了蒲月一眼,“我是该唤你阿月呢,还是皇太女?”
今日黑市开市,云国太傅不是应该在黑市争夺玄武图么,能让他放弃玄武图,出来寻人的,恐怕只有云国那从未露过面的皇太女蒲月了。
如此看来,带头挑事的那几人,应当不是云国人。
除了云国,那就是景初了。
她给景初下了毒,如今他内力尽失,硬抢定然没有胜算……河西县突如其来的疫病,领头闹事的百姓,若这一切并非巧合,那就说得通了。
为了抢夺玄武图和争夺天下的野心,不惜搭上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那只黑心狐狸做的够狠,够绝。
也是,他说过这天下人都与他无关,敌国百姓在他眼里自然命如草芥。
蒲月紧咬唇瓣,半晌才开口,“我不是有意欺瞒你们的,我路上遇袭,同马车摔下陡坡,是一位大娘救了我,可是第二天大娘就染了疫病,连她的儿女都对她避如蛇蝎。”
“大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理应留下来照顾她。可是……大娘没撑过去,我也被他们赶了出去。后来我的脸也开始溃烂,紧接着就被陆大人带到了这里。”
明琬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我你的身份?”
云国素来不与其余三国来往,凭着险峻的地势偏居一隅,若想吞并云国必将自损八百。而云国是唯一一个向殷国递了来访文书的国家,若是知晓她是云国皇太女,殷国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
蒲月抬头对明琬眨眨眼,很是无辜道:“从小太傅便教我要懂得知恩图报。我知道你们缺人手,你救了我,我留下来帮忙就当报恩了。”
“还有我怕告诉了你们我的身份,你就不让我留在这儿了。我从未出过门,离开了这儿,我也不知道上哪找太傅,总归太傅一定会来寻我的。”
蒲月生怕明琬不相信,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软声道:“好姐姐,我保证那些人与云国无关,我母皇是世间最好的母皇,太傅也是世上最好的太傅,他们绝不会做这般恶毒的事。”
明琬点头,朝陆云廷吩咐道:“走罢,莫要怠慢了贵客。”
既然这次的疫病与云国无关,云国太傅来给,她做为东道主,自然该尽地主之谊。
另外,她还想弄清皇太女遇袭一事,皇太女身份尊贵,身边少不了高手保护,不会这么巧在这个关头出事。
她这般想着,与陆云廷一同出了营帐,远远望见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那人一身鸦青色纻丝直裰,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看不清容貌,大抵是个俊逸的男子。
“太傅!”蒲月一蹦三跳扑入那人怀里,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小殿下自重。”季时安扶正了蒲月的身子,“小殿下没事就好,否则臣就是万死也难逃其咎。”
蒲月吸了吸鼻子,委屈道:“这才过了几日你就同我生疏了,我还是喜欢你唤我月牙儿。”
“以前是臣僭越。”季时安弯腰拱手,语气复杂,“日后不会了。”
“你……”
蒲月气得直跺脚,人家小别胜新婚,也就季时安这棵铁树,对着她这么大一个美人还不晓得开花。
明琬远远看着他们,她没想过偷人墙角,奈何那皇太女压根没防着他们。
云国皇太女和云国太傅竟是这种关系么?
那就不奇怪了。
皇太女蒲月是云国女皇独女,一张图纸哪有一国储君重要。
季时安终于想起了不远处还有人,咳了几声,缓解空气中的尴尬,正了正衣襟朝明琬走去。
“在下乃云国太傅季时安。”季时安不卑不亢,夹杂些强硬的意味,“我云国皇太女前些日子在贵国境内遇袭,不知贵国知情与否?”
“太傅!”蒲月一听就皱了眉,忙拉着季时安的暗纹袖袍,“我染上了疫病,是他们救了我。”
“你怎会染上疫病,现在如何了?”季时安一听到疫病两字,忙撩开她的衣袖察看,确定没事后方才如释重负,自责道:“是臣来迟了。”
“太傅净说些我不爱听的话。”蒲月伸回手,嘟着嘴一脸不悦,“本就是我瞒着你偷跑出去的,不怪你。”
两人眼中只有对方,完全忘了自己在何处,明琬轻咳,“皇太女在殷国境内出事,是我殷国保护不周。既然皇太女平安无事,是否该查出刺杀皇太女的凶手?不知季大人可有眉目?”
季时安这才正视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衣难掩其风华之姿,而且看起来是这里能作主的,殷国何时多了这么个女子?
陆云廷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只觉此人过于失礼,忙上前介绍,“这是我殷国的宸王妃。”
他说这话时端得谦逊有礼,口气着实算不得好。
季时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拱手:“多谢宸王妃搭救之恩,在下已派人去抓捕凶手,就不劳贵国费心了。”
明琬轻笑,文人说话就爱拐弯抹角,这是妥妥的不信任她的意思了。
皇太女在殷国遇刺,偏又是在黑市开市前后,殷国的嫌疑无疑最大。
无耻,卑鄙!景初那黑心肝的受了伤还不消停,若非她需要灵甘花,当初就该下剧毒毒死他!解药都没有的那种。
她倒不会上赶着将矛头指向离国,搞不好还落了个挑拨离间的嫌疑。只要适当提供些线索,季时安做到一国太傅这个位置,应当不会是个蠢的。
到时候离国刺杀云国皇太女一事一经暴露,云国与离国的关系必然会破裂。
思及比,明琬拢回思绪,看了眼蒲月,道:“季大人寻阿月心切,想来还未有下榻之处,本王妃已命人安排了住处。季大人意下如何?”
“也好。”季明安颔首,“有劳了。”
他用了足足一日才赶到这里,此时再赶回锦城已是来不及了。
女皇行的无为之治,从未有争夺天下之心,若得了玄武图固然是好,若无缘得之,权当带小殿下出了见见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