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河西县是百姓谈虎色变的人间地狱,染上疫病的风险极大,明琬若要救治那些百姓,免不了与疫病朝夕相处,纵使她医术高明,却非百毒不侵。这就是祁暄不愿明琬插手此事的原因。
河西县与锦城相隔两个县市,疫病不等人,明琬提了药箱与祁暄骑马前去。玄参则留下来同吴朗一同负责控制城中疫病,安抚百姓。
第一次骑马的明琬受不了胃里的翻腾,神色怏怏靠在祁暄胸前,低声道:“治理疫病和救治灾民绝非一朝一夕,到了河西县少不了一翻折腾,还有五日便开市,届时赶回来定然是来不及的。不管制造这起疫病的是谁,那人的目的便是阻止你争夺玄武图。”
“如今百姓伤亡惨重,民怨滔天,最重要的是控制疫病蔓延,研制抵抗疫病的法子。玄武国事关天下之争,不能落入其中一国的手中,你最晚后日便要赶到黑市,你放心,河西县有我。”
“别说话,阖眼,到了我唤你。”祁暄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看到心爱的姑娘难受晕眩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小狐狸一心为他着想,他却说不出半个好字。更多的是沉重和愧疚,若他将她留在王府,锦衣玉食养着,哪里需要出来遭这些罪?
明琬埋在他怀里缓了片刻,未听见他出声,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袍,闷声道:“我没事,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偷懒,回头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傻丫头,本王何曾拒绝过你什么。”祁暄拿她没办法,只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明琬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整个身子软绵绵靠在祁暄怀里,心里直嘀咕,自己也忒不争气了,骑个马狼狈成这样,活像个拖油瓶。
许久,她睁开眸子,想起一事,“三国之中,也不知是谁这般卑鄙,用这种法子抢夺玄武图,为达利益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怎配为君。”
“苏霁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景初和景若音倒有可能,还有个云国……”
明琬的声音渐渐弱去,她脑中一片混沌,想多了脑壳疼,索性不想了,河西县的疫病有得她忙活。
到了河西县,明琬连忙翻身下马,找了个地方,唔着唇呕吐。
祁暄跟着翻身下马,拿着水袋上前,递给她,“这般娇气,日后本王是不敢再让你骑马了。”
明琬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也没矫情,接过水袋呼噜噜喝了个底朝天,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祁暄用帕子替她擦净嘴角的水渍,忍不住笑道:“现在可好些了?”
“嗯。”明琬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从药箱中拿出事先备好的面纱,往他怀里塞了一个过去,解释道:“河西县疫病肆虐,我也不知这疫病是如何传播的,安全起见,戴上面纱更为稳妥。”
祁暄一手拎着面纱,还是女子款式的,顿时哭笑不得,“你让本王一个大男人戴这个?”
明琬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正色道:“形象哪有性命重要,城中那么多感染疫病的百姓,我怕我到时候顾不上你。”
“难不成……”明琬横了他一眼,威胁意味十足,“难不成你嫌弃我?”
这话祁暄可没法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戴上,只露出一双过分好看的眼睛,语气叫人辨不出喜怒,“如此,可满意了?”
明琬轻笑,眉眼弯成一汪泓,隔着面纱轻吻了下他的唇,“委屈殿下了,待进城之后再买个面巾。”
说罢,不等他从突如其来的甘甜中回过神,明琬已拽着他往城门口走去。
……
因着疫病的原因,城门关得死死的,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只能等死,整座城死气沉沉。
祁暄亮了身份令牌,带着明琬进城,一路上哀鸿遍野,惨绝人寰,空气中弥漫着烧灼味,风一吹,扬起了几朵纸钱。街道旁的百姓眼神空洞麻木,见到来人亦无一丝波澜。
明琬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这街道上的百姓应是未感染的,亦或是感染了却还没有症状的。
当务之急是先到医坊去看看那些感染疫病的百姓。
一路直奔知县府邸。河西知县不过一个地方上的芝麻官,没见过当今宸王,却认得这令牌,玉质金纹,果真是宸王殿下亲临。
知县戴好乌纱帽,再三整理了仪容,带着一众府兵跪拜相迎,“拜见宸王殿下。”
“免。”祁暄摆手,直表来意,“城中染了疫病的百姓安置在何处?”
知县心中一咯噔,宸王殿下亲临,上头也没消息传来,猝不及防间,他连表面工作都未来得及做,要是被发现了他瞒报疫情,焚杀百姓,乌纱帽事小,搞不好命都没了。不管怎样,先拖住宸王再说。
思及此,他朝一旁的小厮眼神示意,眉毛一动一动的,甚是滑稽。谁知小厮还未会意,却撞上明琬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果然是沅城来的美人儿,他那几房姬妾加起来也比不过眼前这个美人儿。
一时看得入迷,一个激灵方才想起正事,灰溜溜起身,殷勤道:“宸王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备好膳食……”
“本王不是来看你献殷勤的。带路。”
祁暄早就看穿他的小心思,不过当务之急是救治百姓,这等蛀虫事后处置也不迟。
知县周身一寒,似没想到祁暄这般雷厉风行,半分情面也不给,霎时感觉四肢冰冷,脸上勉强挂着笑,在前面引路。
所有感染疫病的百姓皆被安置在城西的医坊,说是医坊,其事就是几个应急的帐蓬。外头摆着几口大锅,锅中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