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空间中受伤,并不会让现实中的身体产生损害。就算崔半鬼被那虚拟的千军万马一人一刀给砍成了肉馅,现实中仍然是囫囵个儿的“完璧之身”。
但这种损伤会化作电信号传导进伤者大脑,严重者可能直接造成脑死亡。
崔半鬼眼睁睁看着那柄重剑从腰际穿透出来,剑刃几乎与他的身体差不多宽,干脆利落地把他切做两段。
眼前的场景骤然化作碎片崩坏,古代军士通通消失,一股尖锐而剧烈的疼痛直冲头顶,崔半鬼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跌落在地上,整个人抽搐着,用残存的一点意识看着周围。
而周围的一切,都令他难以置信。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原本就人数劣势的情况下,胡边月竟然会选择进入岑寅的虚拟空间,混在那千军万马之中找到了偷袭他的机会。
脱离团队之后,崔半鬼让同伴调取有限的数据库,想办法查到了胡边月的资料:一个普普通通的赏金猎人,几乎没有进行仿生肢体改造,但原生身体的格斗技巧炉火纯青。
崔半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差点笑出声来——原生身体的格斗很厉害?这是什么滑稽的强项?在新纪元的时代,竟然还有人靠原生身体
格斗?就算再强,在各种钢铁义肢、高能武器的面前,能有什么用?
他并不知道,胡边月常年依赖身体练出的格斗技巧,已经将临战时的灵敏反应、对时机的精准判断乃至对冷兵器的完美掌控全都融到了骨子深处。就算是在现实世界里一对一较量,名声在外的崔半鬼也未必能赢。
可惜,他已经没机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他只是想不明白,被拉入虚拟空间不过一分钟左右的工夫,怎么自己的同伴也都死了?不是以多欺少的局面么?
……
除了胡边月之外,就连岑寅、野丫头等人也有些迷茫,此刻他们的精神已经恢复过来,正全神戒备地盯着远处。
岑寅的神经损伤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经历了短暂的昏厥之后,在豹哥和秦沫纠缠的时候,他就已经苏醒过来了。身体虽然不听使唤,但他的头脑已经开始告诉运转,并且与胡边月一样发现了问题所在。
随着梁渠的死亡,黄药师趁乱为他做了紧急的神经修复。岑寅仍然装作昏迷,却集中精神、借助通讯器与胡边月、野丫头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他不太明白,胡边月说的“有帮手”是什么意思,胡边月也来不及解释了
。
聂桃挣扎着、卸下早已经过热死机的机甲,踉踉跄跄地坐在地上,满身是汗地喘着粗气。在先前的战斗力,机甲不受她控制,陷阱不受她控制,连大脑都不受她控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这会儿的她,昏昏沉沉,抬头向着远处看去——
脚步声中,有几个人影踏着草丛出现在了视线的边缘,分散在各个方向,并未靠得太近;看体型和行进的姿态,应该全都是荒野上战斗的老手。
“帮手”中为首的一个,谨慎地走到了战斗区域的外围。借着林间斑驳的阳光,大家已经能看清楚这人的轮廓。
那是个身材十分高挑挺拔的女子,手里提着一杆重机枪,上面似乎还挂载了几发功能不明的榴弹。女子穿着很普通的战术服,表面被染成了与林间草木一样的颜色,不借助任何科技手段,仍然有很好的伪装效果。
女子观望了一会儿,大概是确认胡边月等人并没有继续战斗的打算,这才再次踏前一步。
一束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直射到她身上,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面孔,也看清了她胸前画着的“心电图折线”。
……
聂桃一咬牙就翻滚着扑到了机甲的后面,借助这堆暂时不
能工作的“废铁”遮挡,将机甲右臂的手炮瞄准了对方。
岑寅、野丫头和黄药师还没来得及紧张,就见胡边月将重剑插在地上,从身上取下了一枚小小的徽章,举到面前高声说道:“我是李运的朋友。”
这女子柳眉杏眼,梳着高高的马尾,脸上似乎画着不太精致的妆容,此刻沾上了泥土和烟尘的痕迹,虽然显得有些脏,却也英气十足。她嘴里叼着半截香烟,手中的重机枪对准了聂桃,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冲胡边月问道:“刚才收发消息的,就是你?”
胡边月点点头。
“李运呢?还活着么?”女子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带感情。
“他被姓潘的算计了,受了重伤;运气好遇到我,捡回一条命,现在还躲在7号区。不过,那个叫耗子的黑客死了。”胡边月的话里有意隐去了小茹的存在。
听见最后一句,女子的表情暗淡了一瞬间,但胡边月说的话倒让她多了几分相信,放下了些许戒备。
双方用眼神彼此试探着,胡边月突然觉得身后有声音,他猛地转身,就见先前一直趴在地上的秦沫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左手握着一支蓄能手枪,枪口正要举起——
“砰!”
林间突兀的一声枪
响,秦沫仅剩的左臂应声被打断,伴着鲜血一起飞离了身体,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倒在地上。
远远地,有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树林间传来:“不用谢!”
女子皱了皱眉,冷冷地看了胡边月一眼,说道:“荒野上,杀人不够彻底,是大忌。”
这话带了几分教训的意味。她并不理会胡边月的反应,而是径直从树下走出,朝着秦沫走去。她完全不担心胡边月等人对她动手——刚才那一枪超远狙击,已经是足够的警示了。
秦沫的生命力已经随着断臂处的血液渐渐离开了身体,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低沉。他两眼死死盯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女子,咬牙切齿地:“关悦,你竟然敢背叛统——”
女子低头俯视着秦沫,猛地抬脚踩在他的胸口,这失去了双臂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一样,动弹不得。随着女子脚下用力,血液从秦沫的口鼻、左臂、右肩汩汩冒出来。
“别以为你们能摆脱——”
“砰!”
枪声打断了秦沫的咒骂,重机枪的枪口冒起了烟,地上的脑袋就像一个被车轮轧过的西瓜。
女子皱了皱眉,把靴子上的血往秦沫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端起重机枪,对着秦沫的尸体再次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