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半扶着地站起身来。
轻轻咳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就还是一段游园惊梦。
柳芽微微捏着手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身后的奏乐的也跟着停顿配合着。
那一唱，柳芽很多的记忆涌上来。
曾经，柳芽儿每每登台在台下坐着的，大多数都是闭着眼睛，微微的用手打着拍子，时不时的摇头晃脑的，听得很是安静。倒是这些在后面站着的，买了站票的，唱到好的地方，后面就热闹地拍手叫好。很是热情。
前头那些穿着华丽衣裳的听到后面喊声如雷。倒也并不嫌弃，时不时地随着人潮的声音点一下头表示赞同。
柳芽儿就这么唱着，从春天唱到冬天。
记忆里，自己对唱曲儿是很喜欢的，因为，那是师父教给自己生存的营生。
“芽儿，你一定要把这些都记到心里去。你比其他的孩子命要苦，你刚刚看到的那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叔叔他就是班主。他能让人去留，这里的事情他说”了算。你得比其他的孩子更努力才能得到他的认可，知道吗？”
说这，师父替柳芽拂去刘海上的雪，我此时正在压腿，站在院子里，腿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看上去白白的一片。
师父当时看着柳芽的眼神，那种宠溺的笑容和眼神，柳芽一直都不能忘记。
当时的雪越下越大，渐渐地就看不到他远去的背影。
后来，柳芽儿在当地还算是积攒了一些人气。她身段好，唱功也好。
记得当时有个当地的小商贾，长得还算俊俏，经常在台下给柳芽儿捧场，他时常端着个酒杯痴痴地看着柳芽儿
他经常加钱点柳芽儿再唱一曲，等柳芽儿真的加唱的时候，唱到一半他又会摆摆手，让她别唱了，在让人送到后台一些好吃的糕点还是保护嗓子的汤药。
柳芽儿一开始还是觉得很是害怕，觉得这个人跟其他的人不一样，后来也就慢慢的适应了。师父倒是是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他看看柳芽儿，又摸摸柳芽儿的脑袋，让她只管场好戏，其他的都别管。
那个男子后来就从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到每天都来，来得越来越勤，送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
柳芽儿看着每次回到后台落成小山的小盒子，里面一些时候会有一些首饰，有的时候会有一些糕点。
柳芽儿就把里面的糕点分给戏班子里的其他的人，他们就都打趣，柳芽都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但是来来回回的时候多了，柳芽儿也慢慢的在心里注意起那个人来。
柳芽后来就在唱戏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往台下看，有的时候会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他的影子。
但是后来，他就不来了。
起初，柳芽儿只是可能是他忙，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见到踪影。
后来才知道，他去跟师父打听自己，应该是想买走自己。但是师父就是实话实说，他知道了自己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就叹着气走了。
原来，就算是有一技之长，也是得长得好看才能拥有爱情。
而自己的这张脸，可能就注定了一辈子都得自己一个人了吧，或者是找个缺胳膊少腿的，过着踏踏实实的日子。
柳芽儿想着，就算是这样，只要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柳芽就踏踏实实的唱戏，后来唱功越来越好，但是，戏班子得罪了但是的人，三天两头的来闹事，柳芽儿那次在台上唱戏，突然就冲进来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上来就砸，见什么砸什么，还打人，谁敢上来阻拦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后来戏班子就到处走南闯北，再回来柳芽儿还没有看到热闹的京城就死在了一场意外里面。
柳芽唱着，这些记忆都涌入脑海里面。
柳芽看着台下仰望着自己的苏景、文卿还有阿九阿宽，以及身后闭着眼睛非常享受的给自己奏乐的的一行人。
柳芽看着苏景眼眸子里面跳动着火花，那个眼神突然就跟脑海里面当年出现的那个商贾重叠在一起。
所以，他也会是短暂的出现然后离开吧。
也许，自己脸上的疤痕，就是注定不能活上像平常人那样的生活。
自己或许更适合伺候二少爷。
柳芽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想，也是一愣。其实柳芽之前一直都没有怎么觉得二少爷是眼盲的残疾，反而觉得他身上有很特别的故事，身上也有其他人没有的气质。
那种气质很吸引柳芽，现在这样想想，如果能跟苏域一起携手，能分担他的悲痛，好像也是很好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样踏踏实实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只是不知道，苏域是怎么样想的。
就算他不喜欢自己，那也没什么。但是可能柳芽不能做到那么大爱无私吧，自己在找到安身立命的办法之后，就会走南闯北的到处去看看。
他们一行人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去了。
会去的过程中，这两匹马倒是没有了来时的针锋相对。
听阿宽说两匹马在这里时吃够了鲜草，喝够了泉水，还能在草地上到处奔跑。看他们精神的样子，一看就很开心。
回到府里，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在门前的小喜到处张望，看到是他们回来了，小喜就赶紧拍了拍旁边的一个男丁，男丁急匆匆的往回跑。看样子是去报信了。
果然，一会，老夫人就被小芳扶着出来了。走的有些急，还喘着气。
“文小姐回来了，和景儿他们玩得还好吧。”老夫人在一旁笑嘻嘻的道。
“挺好的，夫人。”马刚刚站定，文小姐随身带的丫鬟也过来扶着她下来。
柳芽往来的呼啦啦的一行人张望着，没有看到高别人一头的人。苏域没有来。
柳芽微微有些失落，这几日不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柳芽被夫人安排去跟着阿宽放马。
一路上阿宽倒是一直对桃花坞的风景一直在念叨。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的想带着少爷也去看看，少爷啊可是很喜欢瀑布的声音的。那里环境好，人也热情，鸟语花香的。”阿宽还是很兴奋的样子。
“为什么不行呢？”
“少爷他呀，自从那次事故，也已经有很久不曾出门了。他不愿意出，谁也拿他没办法。”阿宽轻轻的叹着气走在前面。
放好马，他们去厨房吃了点东西。
看着厨房又忙成一团就知道苏景和文卿他们又有一场聚餐。
等到了锦锋院的门口，柳芽反倒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了，也不知道为啥，在门口总是在踌躇。
阿宽发现了柳芽走的慢了些，就以为她是因为这两天走路多了脚疼。
柳芽稍微拨了一下头发，走进去。
春意暖暖的院子，倒是没有之前的冷清。
柳芽穿过假石，是要先去看看少爷的。
柳芽到了苏域的院子，远远的就看到苏域站在门口。柳芽看到他的脸，还是那么白，穿了一身银色的衣服，头发没有梳头，慵懒的吹在身前，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穿的薄的原因，他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柳芽看到他的脸，就有一股莫名的心安。
苏域听到了人走过来的声音，挑挑眉：“玩的开心？”
他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开心。
阿宽迎上去，好像很是高兴“少爷，那的风景很美。”阿宽还细说了一些别的，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扎头发。
这时候小喜过来，没想到屋子里面突然会出现这么多人，先是一愣，然后随即开心的地欠了欠身就离开了。
苏域听着阿宽的碎碎念，脸倒是一下子很沉。
阿宽也是个聪明人，跟了苏域这么久，他的什么表情阿宽都能很快的捕捉到。毕竟服侍这种不爱说话的冰山，也是得察言观色。
柳芽就站在旁边看着阿宽给苏域梳头。
等梳好了，苏域站起身来，走到柳芽旁边。
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去做个粥吧。”
柳芽觉得有点累，但是还是笑着点点头“好。”
简单地做了个白粥，里面放了银耳枸杞。
煮好了就点过去，进去的时候苏域已经梳洗好了，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裳，上边有绿色的花边。
e有点俗艳，衣服的颜色有些跳跃，但是衬着苏域这张冷冰冰的脸。倒是突然有种冷艳小公子的感觉。
柳芽走过去把粥放到桌子上，苏域听到了桌子上碰撞的声音，就坐过来，拍拍身上，坐下来，等着开饭。
现在这样看起来，倒还是挺乖的。
他这几天没见到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好喝。”突然那个人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声。
声音，是从苏域那里发出来的？柳芽在此抬起眼睛的确认了一下
“坐下一起吃吧。”那个人还是闷闷的道。
柳芽坐下了，但是笑道“吃饱了，看着少爷吃也能饱，就更不饿了。”
他没料到柳芽会突然这样说，那种勺子的手明显的一愣。
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还真的甚是可爱。
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冰冷的无情人，只不过是没什么好对外交代。
“一会吃完，我给您念书吧。”柳芽坐在苏域的对面，看着他，声音轻轻的道。
面前的人又是一顿，没有接话。在旁边的阿宽看了看，已经提前去收拾书房了，把蜡烛都点好放进去。
因为书房在里间，而且窗户很小，有点暗。
苏域倒是吃了很多，喝了两碗饭，还吃了很多小包子。
柳芽看他吃完了，就先站起身来想去扶他。
苏域猛地站起来，轻咳一声，然后快步往书房里走去。
柳芽跟着他到书房，看到他坐在里面，桌子上已经有一小摞书了。柳芽走过去吧，印着忽明忽暗的烛光，这样的苏域，有点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但是现在的他好像很干净，也更安静。
柳芽缓缓地坐下，还是聊斋。
“读聊斋？”柳芽看着苏域道。
“可以。”他微微点点头。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他的耳根好像是有点发红，柳芽没有看清。
读了好几个故事，一个讲的狐仙为了前世救过他的男子百年修为尽散，死在了男子的怀里；还有一个是一个很爱妻子的丈夫，他们一家人都被人杀害，但是坏人并没有绳之以法，丈夫一直都不愿意去投胎转世，情愿最后魂飞魄魄散，也替妻子报了仇。
“人，真的有来世今生吗？”苏域突然开口问道。
柳芽拿着书的手一愣。“我觉得有的。”
柳芽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虽然柳芽儿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柳芽不知这算不算是自己的上一辈子，但是自己穿越的经历，也已经算是很难用科学来解释了。
“他们这样，也是叫人敬佩。”柳芽缓缓的道。
苏域似乎在沉思，并没有接话，柳芽就继续往下读着。
和苏域一起读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苏域的听书的时候。神态总是很宁静，没有冷清的感觉。
他总是会陷入沉思。
柳芽这个时候可以跟他面对面，就这样很安静的看着他的脸，心里也感觉到莫名的安静和踏实。
柳芽也很喜欢能这样很苏域待在一起。其实并不需要有什么交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他也能这样平静温和，反复那一刻那就只是别人故事里面的一个听众，就是一个看客，当置身事外的时候，很多困扰的、难以释怀的情绪就能暂时地忘却了。
读到下午，太阳高高的照起来，苏域才让柳芽回去休息。
柳芽回到房间里，不一会阿宽就送来了饭菜，这次的饭菜很明显跟平时小厨房领的不一样，有四道菜，三荤两素，还有粥，等了一会还有糕点。
越看越像是苏域的规格。
柳芽刚好肚子饿了，什么也没想就吃了很多。
晚上的时候，小喜一早就来找柳芽。
上来第一句就是好心的感慨他们终于回来了。
听小喜哭丧着个脸说，他们不在的日子老夫人一开始找了另一个小姑娘来给苏域洗漱梳头，结果那个小姑娘开始盯着苏域，把苏域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