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芽儿姐,你起了吗?”
天还没有亮,柳芽就隐隐约约听到小喜敲门,询问的声音。
柳芽起身晃晃头,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进来。”
小喜抱着一身衣服,还有一个小盒子,悄悄咪咪地探头进来。
“芽儿姐,今天文小姐来,所以老夫人让我过来给你梳妆一下,给你选了一件衣裳,一会穿上。”说着把衣服放在一边,拉着柳芽起来洗漱。
柳芽坐在凳子上,看着小喜给自己涂涂画画,手法居然非常娴熟。
“小喜,平时看你不施脂粉,你怎么会呢?”
“别睁开眼睛······芽儿姐,因为,其实我也被卖到过窑子,但是因为我长得并不好看,所以就是帮别人洗衣服。虽然那种地方不是世俗一般的那样好,但是其实姐姐们人都很好,大家还是善良的多些。无事的时候姐姐们也会给我化妆。”小喜沾了一下水粉,轻轻地画着道。
从小喜的语调,柳芽可以听出来的更多的是宽慰,说明小喜还是没有收到过什么伤害的。
人性本来就不应该分职业,其实自己的戏子身份或者是窑姐的身份,也都是在这个世道上低贱的身份,可是大家就都是恶人吗?好像也并不是,大家倒是都是满是无奈。
柳芽化完妆,盘好头发,柳芽看到甚至自己的头上这次还攒了三个金簪子。
坠着流速,煞是好看。
耳边的耳坠也是水滴的形状,白色的小巧而温润,跟柳芽的脸型很完美的衬托着。
柳芽用余光看到了衣服,是一件浅紫色的纱衣,不知道是有多少层,往那一放就是厚厚的一坨。
柳芽微微一愣:“这些···是都要穿到身上吗?”
小喜嗤笑一声,“当然啦,这些衣裳是夫人准备好的,说可不能给二少爷丢人哦。”
???什么跟什么
如果说前一秒柳芽还是疑惑的,那么下一秒柳芽瞬间就懂了。
因为,她出门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就看到了和苏景一起来的苏域。
苏域这位大冰山身上穿的就是一件同样颜色的浅紫为长袍。
柳芽看到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瞬间就石化了。就是那种透心凉,然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这个时候,柳芽听到了身边的老夫人发出满意的惊叹声,然后老夫人小声的对旁边的小芳说:“我就说嘛,就很搭啊。”
但是老夫人可能因为太高兴了,她的声音真的一点都不小,柳芽隔着一条走廊其实都听到了。
很明显,这声音穿着浅紫色衣裳的男人也听到了,他嘴角抽搐一下。
苏景倒是摇着扇子来回端详苏域和柳芽两个人,然后又看了看老夫人露出的欣慰的深情,拍了拍苏域的肩膀,然后漏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哥,保重。”
老夫人在撮合这方面的功力,他苏景可是深有体会。
不然,苏景还能在这里待着?
柳芽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域,突然好奇这个冰山在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他现在一言不发的好像全然接受的样子。
柳芽抬起眼发现苏域同样也在向着自己这边望。
柳芽立马尴尬地低下头,等等,其实苏域也根本看不到吧,就算知道它在这个方位里,但是柳芽看不看他肯定是感觉不到的啊。
干嘛自己还要这样做贼心虚的样子啊。
柳芽又鼓起勇气再次望过去,苏域表情都是还是那样,冰冰冷冷的,但是好像也看不出什么不悦的神情。
柳芽没有见过苏域大喜的样子,但是见过不少他臭着脸的样子。他不高兴什么样柳芽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看,苏域真的很适合穿紫色,微微的紫色不像他之前爱穿的黑色那样,黑色太沉闷了,紫色倒是多了意思柔和和朗阔。苏域皮肤白皙,头发乌黑,紫色衬托的他的肤色也很好看。也没有黑色那么古板,也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寂感。
苏域突然挑了一下眉毛,朝着柳芽这边走来。
在离柳芽还有两拳头距离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弯下腰在柳芽耳边刀:“你盯着我的眼光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看着我好看也不能在外面一直看啊。”
柳芽能明显感觉到苏域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还挺出来了苏域话尾的轻笑。
柳芽突然有种偷看别人被人发现但是感觉。觉得浑身不自在。
还有,什么叫在外面看?难道在家里就能一直看?
等等,被带跑偏了,除了这次什么时候一直盯着他看过啊,好吧,不止一次。
柳芽轻咳嗽一声,正不知道如何回复的时候。
一辆把车轮子声音咕噜咕噜的传过来。
来了一辆很大的很豪华的马车。
由两匹马拉着一辆黑色顶篷,娟秀着金色图案的大的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拉着一个小轿子,后边的轿子就要朴素一些,只有一层纯色的绣花布。
两辆马车稳稳的停在苏家前面。
听说这次文家的小姐文卿要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一同前来的还有刚好在这里做生意的她父母文老爷和太太。
她父母就在这吃一顿饭,谈完生意就走,文小姐则是主要是来跟大少爷培养感情的吧。
毕竟,柳芽对于老夫人想要个家苏家联姻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
只不过,苏景这个浪荡少爷能够愿意接受家里给安排的这样的包办婚姻吗?
想着,柳芽向苏景的方向望去,好巧不巧,苏景正在往自己这边看,他看着柳芽望过来,就笑着露出大白牙,摇了摇扇子。柳芽这才发现,他今天带的扇子是柳芽亲手画的那幅。
现在的苏景倒还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就好像他也是今天来负责迎宾的群众之一,并不是今天的主角。
“文老爷好久不见。”老夫人还没等轿子里的人出来就已经率先迎了上去。
柳芽看着马夫把马束好。后边那个小马车的人先下来了,柳芽本以为会是文小姐,单看他们下来了大概三四个人,而且穿着粗布衣服,原来是仆人。
一个老妇人模样的人,看起来很干练,动作很麻利,眼神也很直接。第二个是一个穿着碎花以上的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刚下来就好奇的四处打量,第三个是一个背着包袱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那个男子下来之后找好落脚的板凳摆在前面的轿子前,随即那个老妇人也拉开了前面大轿子的帘子。
文老爷和太太远比柳芽想象中的年轻想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都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刚下来就文家太太就赶紧拉着老夫人的手,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老爷也迎了上去,他跟文老爷很自然地握了握手,都是生意人,都有一下下意识的打招呼的动作。
柳芽好奇的继续看去,在那个年轻的仆人的搀扶下,轿子里走出来一个一袭白色纱裙待着头纱的女子,她纤细的手腕和腰肢在裙子束腰的映衬下显得淋漓尽致,走路生风。
这人正是文小姐。
柳芽当然知道自己的工作,小喜去跟提着东西的仆人对接东西,小芳跟着老夫人。柳芽本来想先去迎着文小姐,但是文小姐一下车就开始四处寻找苏景的影子,本着苏景的方向就是一个箭步。
“文小姐您好,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我叫柳芽,之后在府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吩咐。”柳芽微微弯腰,把昨天晚上礼仪嬷嬷提前练好的动作和话术照着葫芦画瓢。
“好,你就是柳芽呀,我听阿景说起过你,你很有画画天赋不是。”文小姐的声音很甜美好听,但是又不会矫揉造作的感觉。
“一会我到房间关于这里的一切都需要你多关照啦。”文小姐递过来一个小盒子,很精致的雕着镂空的木纹,柳芽道谢收下。
见面礼是一个很好看精致的玉镯子。通体纯白微微透亮,柳芽比不过这些玉器但是觉得很是好看。
文小姐说完就一下子扑到了走过来的苏景的旁边,拉着苏景的衣袖:“阿景哥哥,你说今天有很好看的画给我看,还有,上次我都给你的发带你怎么不带啊,是不喜欢吗?信也没有回。”文小姐露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仰起头看着苏景。
苏景低下头,垂手摸了摸脑门,笑着说忘记了。
随后一行人一起进入大厅吃饭。
柳芽根据当时礼仪嬷嬷的嘱托,在快到大厅的时候跟文小姐说先去收拾一下一会要住到的房间,就先行离开了。
柳芽也知道为什么老夫人要这样安排。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大厅里面伺候的有小喜阿宽还有阿九和小芳,完全不缺人手,而坐下吃饭的身份又远远不够,也就是个配房丫鬟,虽然老夫人一直在有意撮合。
柳芽无聊的在院子里面来回逛,柳芽到小厨房想找点吃的,结果小厨房的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柳芽也不想给人家填什么麻烦,所以自己又退出来了。
柳芽溜达回自己的房间,尝了一下之前的糕点,真的很好吃。
突然听到自己院子的侧边有柔樱的咒骂声:“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我明明就是那个丑八怪戏子好看太多倍了,这个二少爷也是个瞎子,是个真瞎子,他要是不眼瞎肯定知道我是美的,那个丑八怪戏子是丑的。哪里还有她什么事情,什么会画画会认字,不就还是一个卑贱戏子吗。贱奴就是贱奴,还想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呸。”
柔樱一遍大力的待着地,弄的扫把在地面上大力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一遍破口大骂。
她的声音要比平时高亢洪亮很多。
“一向看来温婉的柔樱姑娘这次声大如牛,看来姑娘是气得不轻。”柳芽背着手,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不是去迎人了吗?”柔樱压根没想到柳芽会出现在这里,惊的张着下巴。
很快柔樱就反应过来了“我这是在扫地,当然力气大一些了,我刚刚可没说话,你可不要幻听了。”对完,把扫帚放到旁边的台阶上,拨了拨因为流汗贴在脸上但是头发,又道:“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提前离场了吧,估计是因为做得不好被赶下来了吧。”柔樱皮笑肉不笑的扫视过柳芽。
柳芽挑挑眉,笑着道:“今天的场面还挺大的,饭也要吃好吃好久,我就想回来了,怕你独守这寂寞冷清的空院觉得无趣不是。扫地也是个技术活,柔樱姑娘还是得多练练,毕竟可能在做很久。”
“你!”柳芽迈着步子离开,身后传来柔樱咬牙切齿的声音。
柳芽回到房间,刚好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戴着朱雀金钗,柳叶弯眉,唇口朱红,面带桃色,端庄婉雅,好不娇俏。身上的淡紫色霞帔也是好看的,流苏点缀着衣服的裙角,衣服上写着写白色的云纹,精细好看。
第一次觉得古装这样好看,如若身边此时站着同样穿着紫色衣裳的苏域,好像也是一幅倾国倾城的良人佳景。
“要好好生活啊,柳芽,穿好看的衣裳,坐好看的马车,吃喜欢的糕点……”
保护珍爱的人。
柳芽对着镜子,这张幼态没有攻击性的脸,那么小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吃了这么多苦,甚至原主人连名也丢掉了。
就算是贫民百姓不是什么富甲贵族,也有想要努力更好的生活和追求吧。柳芽一向都是相信事在人为。
柳芽看着窗外院子里的合欢花,春天合欢花像金黄色圆绒绒的毛球,一团团、一簇簇,在风中摇曳着。淡淡的芳香传来。
阳光照耀,暗香涌动。
前路漫漫,不知何处是康庄,但无论是混沌还是坦途,柳芽都要更茁壮的成长,保护那些值得珍藏的人。生在暗处,却要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