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天子戏言

洛阳皇宫

诸葛亮脸上的笑容,顿时愣住了。

哎呀,之前夫人曾和自己提过有类似苗头,自己当时不以为然,毕竟果儿年纪还小。可如今果儿已经年过二十,也到了适婚年纪。

陛下这么一提,自己该怎么办?偏偏今天这个话题还是自己挑起......

果儿生性顽劣,难有国母之相,而且她也实在适应不了宫闱生活,更重要的是,她和伯约......

刘禅瞧见诸葛亮反应,当即挥手笑道,”哈哈,看给相父吓得,朕刚才不过是戏言耳,戏言啦,相父不必当真。”

诸葛亮这才长松一口气,“谢陛下,臣女福薄,实在不配......”

“相父真的觉得!”刘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厉声打断,“是果儿不配,还是,朕不配!”

诸葛亮被突如其来的打断惊住了,他恭谨地低下头,“这.....陛下哪里话,自然是果儿.....果儿配不上陛下。”

刘禅忽然生出悔意,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怒气,这不像平时的自己啊。

他的面上开始露出复杂的表情,夹杂着愤怒、委屈、悔恨,与不甘。

突然,刘禅“腾”地起身,他快步走到诸葛亮面前,猛地一下跪了下去。

诸葛亮大吃一惊,连忙起身避开,“陛下,这是.....这是,做什么啊啊,使不得呀!”

刘禅泪流满面哭诉道,“相父!今天,不是天子跪臣子,而是子侄跪仲父!朕.....哦,我自小是相父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无论我提什么要求,相父总是会变着法子逗我开心,让我快乐!今天,我就斗胆,跪在这里,再求相父一件事!”

刘禅说完便磕了一个头。

诸葛亮大惊,“陛下快快请起,这是折杀臣啊,臣万万受不起!”

刘禅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知道,相父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泛泛平庸之辈,跟先帝比起来,差远了!可是,在对待果儿这件事上,我是真心的!我自小便与果儿一起长大,情感深厚。我喜欢她的聪明伶俐,喜欢的她的精灵古怪,喜欢她的每一个笑容!这份感情,我一直埋藏在心里,今天,我就要借这个机会,全部说出来!假如果儿能当我的皇后,我一定加倍对她好,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还望相父,成全!”

刘禅没有说谎,这么多年,对果儿的情感,他一直埋藏心里。那么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果儿呢?他也不记得了,大概是那年进宫朝见时,他远远地便听见了那银铃般的笑声,然后迎着朝阳,一张妙龄少女的笑容扑面而来,彻底了融化了刘禅的心。他又回想起了小的时候,二人是那样的两小无猜,亲密无间。只是,他变得高高在上,困在这皇宫深院,而她却还是自由自在的小鸟。大概是在那个时候,一颗情愫的种子开始萌发了芽,再随着岁月,日益长大。

他有后宫,有帝王的尊严,这份情感,他藏在心里,但却并不能瞒过全有人。起码,瞒不过与他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皇后。仅一个看着诸葛果的眼神,一旁的皇后便已经洞悉一切。

她生性温良,从不嫉妒刘禅有别的女人,因此也颇得刘禅敬重。在病重之时,皇后张氏忽然想起了刘禅的心愿,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妹妹着想,她还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完全不懂这宫廷的难处,总得为她争取一些什么吧。也大概是真的想为刘禅再尽最后的心力,最终,她在垂危之时,托付皇后人选,除了自己的妹妹,还有,那个,她。

当刘禅听她说出那个名字,无比震惊,原来自己的内心,早就被皇后穿透了。她如此宽容,如此善良,可是如今却要远离自己而去。一想到以后再也无法拥有这样善解人意的贤妻,刘禅便哭得更伤心了,以至于皇后病逝后,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走出。每天都在皇宫里面闲逛,找寻皇后当初的足迹,夜深之时,就到皇宫的寝宫,喃喃自语,以寄哀思。

同时,对于皇后的妹妹小张氏,他也格外宠爱,恩赐奖赏不断,大概在她身上,还是隐约能看到皇后的影子吧。

话说回这里,诸葛亮望着跪倒在地,一脸认真的刘禅,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

扪心自问,皇帝如此下请,作为臣子,没有理由拒绝,可是果儿她......

"陛下的心意,臣明白,臣也相信,陛下会对果儿好。只是果儿顽皮惯了,实在没有母仪天下的气相。而且,臣对她也没有什么富贵的期许,只求她能平安、快乐、幸福,此间父女情义,还请陛下,能够体察!“诸葛亮恭谨地朝地下的刘禅作揖一拜。

刘禅见状,心如死灰般瘫坐一旁。相父,到底还是看不上我啊....

忽然刘禅坐正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诸葛亮,”相父,这是您的实话吗?还是另有隐情?果儿.....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诸葛亮一愣,今天是怎么了......罢了罢了,该来的都会来的,躲也没有用,还是勇敢面对吧。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点点头,”陛下,都知道了.....不错,果儿有心上人了,那人也十分合适。臣早已亲口许诺,待这北方的战事一定,就给他们,完婚.....“

虽然已有准备,可是听到这个确定的答案,刘禅内心还是忍不住在滴血。

他悄悄地握紧拳头,”是.....姜维么?“

诸葛亮表情一愣,随后再次郑重地点点头,"是!伯约人品才学,都堪上佳,把果儿托付给他,臣十分放心!还请陛下体谅,不要让臣.....为难!”

刘禅闻言,忽然浑身有些抽搐抖动起来,他抬头发生阵阵轻笑。

滑稽啊,可笑啊,我堂堂大汉天子,居然不如一个魏国的降将!

笑声着说夹杂着自嘲、委屈、不甘与愤怒!

刘禅笑着笑着,忽然缓缓起身,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将手背在身后,紧紧握住。

“相父,如果朕说,刚刚的请求,不是子侄在求仲父,而是天子的旨意呢?”

刘禅的声音,夹击着凛冽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诸葛亮愣在原地,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刘禅,这还是他认识的陛下么?

良久,诸葛亮忽然屈膝跪倒在地,朝着刘禅磕头不起。

“臣,惶恐......”

“哈哈!”刘禅忽然发生一声狂笑,“朕知道了,相父,起来吧。”

此时,已经没人能知道刘禅内心在想什么了。

见诸葛亮仍没有反应,刘禅换上和蔼笑容,“哈哈哈,相父,朕早就说过,说出来,相父不会答应的。结果怎么着?还真是自取笑话了,哈哈哈,相父就当是朕戏言吧,皇后之位,还是由皇后妹妹来坐,就这么定了!”

诸葛亮闻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陛下,此言当真?”

刘禅微笑着点点头,“君无戏言,自然是真的。过阵子,朕就让礼部研究册封大典。”

诸葛亮面露喜悦,“果能如此,那真是国家喜事,臣在这里,要恭贺陛下了!”

刘禅仍笑吟吟地点点头,“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此。朕累了,退下吧。”

说罢刘禅转身就要走。

诸葛亮略一迟疑,还是出声喊道,“陛下,还有一事?”

刘禅背对着诸葛亮,停住了,”何事?“

诸葛亮作揖一拜,”臣请罪一事,还请陛下,恩准!“

刘禅立在原地,谁也看不到他面上有什么表情变化,似乎只能看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

”嗯,既然是国事,相......丞相执意如此,朕也不好说什么。“

”准奏。“

”臣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