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秦岭交战

汉中东边秦岭山下

新城太守州泰抬头仰望着巍峨的秦岭山脉,只见山路崎岖蜿蜒,仅容数人同时通过,行军运输极为不便。远远望去,山顶要道似乎已被蜀军占领,蜀军旌旗展展,又有居高临下之利,真是易守难攻。

州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我原以为蜀军倾巢而出,北上去争夺关中和洛阳,汉中防守空虚,轮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没想到汉中蜀军中还有能人啊,诸葛亮确有识人之明。”

州泰,是魏国将领,好立功业,善用兵。当州泰还是荆州刺史裴潜的从事时,就为司马懿所赏识。在司马懿征讨孟达时担任先头部队,表现优异。孟达被诛后,司马懿擢升州泰为新城太守,继续掌控这一战略要地,威胁汉中。司马懿自西北战败后,州泰常常咬牙切齿立志为其雪耻,因此一接到朝堂的出兵命令便迫不及待地整军出战了。

“将军此话怎讲?”一旁的副将申仪不解地问道。

话说申仪,是魏兴、上庸间的豪强大户,原属曹操。先帝刘备取得汉中之战的胜利后,曾派刘封、孟达领兵攻占东三郡,申仪与兄申耽投降蜀汉。

可惜关羽兵败荆州,东三郡守将孟达、申仪申耽两兄弟又投降魏国,自此东三郡一直被曹魏占领。魏帝曹丕为了安抚新降的孟达,将东三郡合并为新城郡,并由孟达担任新城太守。

后来孟达想响应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图谋叛变,却被申仪探知告知司马懿,司马懿八日疾驰千里,突袭擒斩孟达,并让部将州泰继任成为新城太守。申仪有功入朝被拜为楼船将军。

曹睿考虑到申仪曾经为东三郡地方豪强,熟悉地形风貌,于是指派申仪到新城,归入新城太守州泰麾下,辅助州泰由新城出兵攻击汉中。

“汉中是蜀国进出川中的要道,诸葛亮刚拿下雍凉之地不久,尚不稳定。如果能够拿下汉中,就切断了诸葛亮退回川中之路,诸葛亮失去了根基,这场决战或许可以提前结束。而攻击汉中,我军兵力并未多出蜀军多少,我做出水陆并进之势,就是想让蜀军分散兵力,放弃山险关隘,退守多处设防,以致顾此失彼。不料我的用心竟被蜀军识破,集中兵力扼守秦岭山道。此山险峻异常,道路狭窄崎岖,蜀军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利。别说我军只有两万,就算有十万大军,挤在此处也施展不开。而且大军久耗于此,粮草难以供应,士气也会日渐低落,所以忧愁啊!”

州泰虽然叹息,但不愧是善于用兵,很快镇定下来仔细观察山上蜀军形势,发现山上蜀军共有三座营寨,其中左右两座不甚严整。

州泰疑惑地问道:“山上守将是谁?”

“从旗帜上来看,是蜀军右护军偏将军刘敏、左护军笃信中郎将丁咸、后护军典军中郎将官雝!”前去探营的斥候报道。

“刘敏?听说是蜀汉尚书令蒋琬表弟,倒是有所耳闻。丁咸、官雝都是无名之辈。”州泰鄙夷地笑了笑。

州泰好用兵,颇有心计,只见他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头,哈哈笑道:“我有办法了,走,回去跟我布置去!”说罢领着众人匆匆离去。

秦岭山上蜀军丁咸营寨

丁咸、官雝聚在一起,烤着火喝着闷酒,丁咸抱怨道:“这山上的鬼天气,时风时雨,将士们都着单衣,风餐露宿的,真不如待在城池里!”

官雝也气愤地说道:“是啊,守在这种鬼地方,魏军也不来攻,战又不能战,撤又不能撤。我们追随丞相北伐是为了建立战功,怎么能待在这里受这种鸟气呢!”

丁咸一听更加来气,“这还不是拜刘敏这小子所赐,仗着有朝中有人撑腰就作威作福,真是狗仗人势呀!还有那个墙头草都督吕乂,不懂兵法,只知道讨好刘敏,害的你我兄弟在这里受罪!”

两人随即对饮一大杯,你一句我一句的继续发着牢骚。

“报!将军,山下小道发现大股魏军运粮部队,估计有千车粮食!”斥候匆匆进营报道。

“当真?有多少人押送?随行有多少兵马护送?”丁咸一听连忙跳了起来追问。

“所率兵马不多,只有一千军士押送,另外一千名兵士护卫。”斥候继续说道。

丁咸来回踱步思考着,心知蜀军占据地利,居高可将魏军的调动尽收眼底。突然丁咸猛地拍掌笑道:“太好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一旁的官雝连忙说道:“将军可是要偷袭魏军粮队?”

“正是,老兄弟,这可是天赐的立功机会啊!只需击破烧毁粮车,魏军断粮必定陷入混乱,到时候便会不战自退。你我兄弟建功立业不说,也不必在这里受苦啦!”丁咸自信地说道。

官雝尚有疑虑:“这,粮草是三军命脉,魏军怎么会如此放松,会不会是诱敌之计?”

丁咸哈哈大笑道:“兄弟多虑啦,魏军料定我军兵少,必不敢下山出击,何况魏军哪知我军位置甚佳,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能了如指掌。如今我们反其道而行,出其不意施以偷袭,魏军必然没有防备。”

说着说着,丁咸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此番我们定要让吕乂等人看看,谁才是汉中的真正屏障,从此再也没人敢小瞧我们兄弟俩!”

官雝一听也觉得义愤填膺,当即说道:“丁将军说的有理,唯将军马首是瞻!”

两人于是连忙收齐兵马,也不通知刘敏,打算趁夜偷偷溜下山去。不料刘敏早已派人暗中观察,得知二人突然出营,大惊失色,连忙亲自追上问道:“二位将军为何半夜领兵出营?”

丁咸、官雝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刘敏,一脸不悦地说道:“我们探知魏军正在山下运粮,随行护卫甚少,打算领军去偷袭烧毁魏军粮草,如此魏军必定不战自退。刘将军如果有胆略,可与我军同去。”其实二人内心颇不愿意刘敏同去抢了功劳,只是碍于情面故意一说。

刘敏略作思考,回道:“魏军粮草如此重要,怎么会没有戒备,怕是.......”

“刘敏!”还没等刘敏说完,丁咸颇为不悦地打断说道:“你我同为护军,你只不过官阶稍微高一些。不要以为朝中有人,就必须事事听你的!我和官将军追随丞相多年,深知兵法,哪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

丁咸接着鄙夷地笑道:“我们计议已定,刘将军如果胆怯,可留在山上为我军擂鼓声援。待我军凯旋归来,也可分你一份功劳。”说罢也不理会刘敏,径直和官雝领军下山去了。

刘敏被一番话气的满脸通红,又没法阻挡丁咸,于是赶紧赶回营寨,一面令人火速报告汉中都督吕乂,让他以代理都督身份劝谏约束丁咸,并让他速速派兵增援,以防不测,一面令人坚守营寨,密切关注山下动态,随时来报。

一夜未眠。

刘敏坐在大帐内焦急地等待消息,天刚刚亮,只见一名军士突然闯入帐内,刘敏一把抓住军士问道:“是不是吕都督的援军有消息了?”

军士哭着说:“不是吕太守,是丁将军。昨夜派出去的斥候刚刚来报,丁将军和官将军陷入敌军埋伏,全军覆没,两位将军力战而亡!”

“啊?”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刘敏还是禁不住心中的震惊和悲痛跌倒在地。

虽然丁咸、官雝多与自己不和,但毕竟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僚,二人中计身死还是令人痛惜。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山上蜀军的力量遭到严重削弱,如果魏军趁势猛攻,蜀军可能坚守不住。

亲兵见状连忙去搀扶刘敏,刘敏咬牙忍住悲痛起身,镇定地说道:“传我将令,派二百兵士在山野之中多树旗帜,广设疑兵,如果魏军来攻,就鼓噪呐喊。”

他转身又对亲兵说:“速去再求援吕都督,说明情况十万火急,如果来晚了则秦岭山险不保,汉中必失!”

亲兵急忙说道:“我军兵力已经不足,将军还分出二百军士出去,如果魏军来攻,如何抵挡?而且我要是走了,还有谁来保卫将军?”

刘敏恨恨地跺脚说道:“哎,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我个人安危事小,为国尽责事大!我派军士多树旗帜,就是让魏军起疑,不敢贸然进攻,否则就算我们全军拼死一战也难以抵挡。但是此计也拖延不了多久,为今之计,还是要吕都督尽快救援。”

刘敏看了看亲兵,目光坚定地说:“告诉吕都督,我刘敏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后撤,希望他为国家大计,火速来援守此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不要啰嗦了,快点去!”

亲兵含泪告别刘敏,抄小道朝汉中方向赶去。

刘敏拔出宝剑,走出营寨,振臂大呼道:“将士们听着,昨夜丁将军和官将军力战敌军,已经为国捐躯,这是死得其所!身为将士,能够征战疆场,马革裹尸而还,是我们毕生的荣耀!一会魏军就会冲上山来来,我军务必坚守,因为在我们身后,就是汉中,就是丞相北伐的根基,就是大汉的屏障!能够经历此战,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荣幸,也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机会!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汉军必胜!”

蜀军将士听完无不慷慨激昂,纷纷举起武器大呼:“必胜!必胜!必胜!”呼声震动山谷。

秦岭山上魏军大营

新城太守州泰还在为昨夜斩杀蜀将沾沾自喜,有军士前来报道水军进展不利,逆流而上又遭蜀军截击。州泰此刻心情大好,不加思索地说道:“既然水军受阻,令他们舍船上岸,速来与我会合。我料蜀军昨夜已经胆寒,我们乘胜猛攻,必可一举拿下山头!”

忽闻山上呼声大作,州泰大惊失色,慌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是山上蜀军前来偷袭?”

帐外楼船将领申仪慌慌张张跑进来报道:“启禀将军,蜀军声势大作,山上漫山遍野也是蜀军军旗,不可胜数!”

“难道蜀军来了援军?”州泰心中一阵惊慌,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走为上策。“蜀军居高临下,如果突然大军冲击,于我不利。传令,拔营后撤十里,准备迎战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