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烂到骨子里的西北

陈长生并没有打算在水尽城多留。

他忽略了一个异常重要的事,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魂火就要熄灭了。

这一次比他想象的要久一些。

为今之事是关于这些个姑娘的去处。

陈长生曾问过他们的意见。

大多数姑娘都表示自己是想回家,在外漂泊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们想的估计也只有回到自己的家,才能安心。

于是乎,陈长生便让牙人安排他们回去,只需要跟着某个商队回去就是了。

对于男人而言,这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陈长生给了他一股难以预料的噗力量。

同时也将牙人的性命尽数交到了陈长生的手中,没有陈长生的允许,他不能死,只能按照陈长生的意愿去办事。

这与囚禁他毫无区别,但这就是牙人的归宿。

方妙自然也选择要回去,临走的时候他问了陈长生的名字又是住在何地,但是陈长生却都没有告诉他。

方妙看陈长生的目光里有些不舍,她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抱着别样的情绪。

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人间,有时候看了别人一眼,就能将这个人记得很久很久,难以忘怀,更别说是这样的救命恩情。

如果没有陈长生的话,或许他此刻已经在军营里被那群人蹂躏而死,这是他难以想象的痛苦。

“大人……”

方妙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陈长生看着马车对她摆了摆手,说道:“回去吧。”

相遇相识,不过是萍水相逢,此次过后估计就是再也不会相见,世上的缘分就是这样,寡淡无味,有的时候牵扯的越久反而越让人心不安。

不等那马车出发,陈长生便回过身去迈步离开了这里。

留给方妙的只有一道青衫背影。

她暗暗将这个背影记下,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再次相逢。

但其实等待她的是再不相逢。

陈长生站在那水尽城头。

他的目光往下望去,看到那些马车缓缓的离开了这座沙中之城。

正当他要离去的时候,却是忽然目光望向的远处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视线之中远处,忽然看到一群行走在沙石之间的沙匪,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对于如今的牙人而言,却是不用在意这些沙匪,但尽管如此,陈长生却还是留下来看了看。

当马车缓缓从那片沙漠上驶过的时候,远处的沙匪看见了他们,但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好像他们对于这几辆马车并不感兴趣,更多的则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陈长生察觉到有些不对,于是便在这里等了起来。

大概过了片刻之后,水尽城中忽的有几辆马车驶了出来,马车外面用布匹包裹着,没人看得清里面到底放的什么东西。

片刻后,拖着货物的车队遇上了沙匪。

沙匪的头子眼前一亮,随机抽出刀来往前冲去。

在陈长生的注视之下,现场乱做一团,沙匪开始抢掠马车上的东西。

而跟随着马车压送东西的人也则是抽出刀来抵抗,但看着却有些怪异。

在一阵混乱之中,陈长生看到了,那车上装着的东西都是什么。

是粮食、酒、还有布料……

在一些乱七八糟的打斗后过后,两方人马纷纷撤离了这里,只是刚才那车上压的东西全都被沙匪抢了去。

一群人落荒而逃,回到了水尽城。

然而这些人是怎么去的,却都是怎么回的,身上甚至连多少的伤都没有受,更没有人因此而死。

好像他们与沙匪早就是商量好的,一般刚才那一出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陈长生跟着他们进了城,这些人在城中大肆说着自己被沙匪抢掠了,还报了官,哭丧着自己命苦。

陈长生一路看着他们报官,最后无果,讪讪退去。

这群人最终聚集在了水晶城的一个小院里。

陈长生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直到片刻过后,这群人换了一身衣裳,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的身上披着甲胄,裹着头巾。

不会有错了……

是镇守着水尽城的士兵。

而他们也换了一副面孔,脸上挂着笑意,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这一趟大概能挣不少。”

“今晚上找两个姑娘去。”

“哈哈哈哈……”

直到天色快要暗的时候,陈长生看到其中一个人走出了城,在某个沙堆里挖出了一箱东西将其运回了水尽城中。

当那个箱子打开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一刻陈长生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罢了,根本就没有沙匪抢劫,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生意。

沙匪不是沙匪,而是北漠人假扮的,商队也不是商队,而是军营里的人装扮出来的。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掩人耳目,用粮食和酒给北漠人提供物资,再换回白银。

陈长生忽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北漠人会这样顽固不休,顽的不仅仅是北漠,还有那人性。

那是人性的贪婪。

这西北边域已经烂到骨子里面去了。

陈长生看到这一幕,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在之后一定会出意外,西北之地,将来一定会存在一次巨大的变革,只希望燕如初真的能运筹帷幄,将这一切全都扭转回来,又或者说他迷途知返,立下太子,不让这个世道变得这样混乱。

好像这个世道并没有按照所希望的发展下去,这是让人不想看到的,但却无能为力。

这是人间的命数。

陈长生的目光看向远处那最后一抹落日余晖。

他长叹了一声,他的身形逐渐画出沙砾,随着这沙漠之中的风,逐渐飘向了某个地方。

接下来便又是一场漫长而又难熬的昏暗。

在陷入黑暗之后。

陈长生开始考虑之前在黄泉那个人跟他说的话。

黄泉的事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

那个人是不是自己,陈长生也无法去肯定。

但不可否认的,黄泉一定是尤为重要的一环。

天子的册封就好像是开好的河道,给这条路指明了方向。

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条流通至此的河流,便是那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