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没来得及去大理寺报案。
刚离开刑部不久,她就被一队宫中带刀侍卫拦住去路。
“世子夫人,太后娘娘有请。”
“不知是哪位太后?”
“仁德太后。”
云初念皱眉,仁德太后乃是皇帝生母,也就是赵胜武的亲姐姐。她在这个时候想见自己,恐怕目的不纯。
瞬息间,云初念的脑子里已经闪过几个年头,她从容得体的向对方福了福身:“还请大人稍后片刻,容我回家梳洗一番再行进宫拜见太后娘娘。”
她现在孤身一人,本想先拖延时间,回家做一些安排再进宫。但这几个侍卫来势汹汹,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只催促道:“夫人还是莫要让太后娘娘等久了。”
云初念别无他法,只能无奈的跟他们进宫面见太后。
等人走后,街上的百姓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指指点点,有人满脸担忧,好心的说:“萧大人昨日进宫后一直没有出来,他的夫人这会儿进宫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们要不要去国公府递个信?就算他们不能进宫去救人,但至少也帮忙把国公夫人她们被人劫持的消息带到吧?”
“你不要命了?看萧家这个样子分明是要大难临头了,你去给他们通风报信,被上头的贵人记恨上,有你好果子吃。”
“昨
天你还那么大胆在大理寺外拦宣旨的太监呢,这会儿怎么这么胆小怕事?”
边上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没有被别人听到这话后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笨啊?昨天那么多人,大家都不说,谁能知道我们也跟着闹过?但现在镇国公府被这么多人盯着,你敢去通风报信,要不了多久,就该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那人一听觉得也有道理,缩了缩脖子悻悻的打消了念头。
但心里不免还是觉得惋惜:“奸人当道,要做个好官可真难。”
云初念上了马车才知道,这些侍卫先去了萧家,没有找到人,然后又闻讯赶去刑部,刚好和自己失之交臂,最后才顺着百姓们的指引找到自己。
太后不是只召见自己一人,她要召见的是萧家的所有女眷,只是因为祖母她们下落不明,所以侍卫们只能带自己一人回去交差。
云初念轻咬贝齿,思考着待会儿进宫后要如何应对。
到了宫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宫里点起了灯笼,御花园内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煞是美丽。但匆匆的行人却无心为这美景驻足。
太后所在的永寿宫非常安静。
从昨日起,永寿宫的太监宫女都小心翼翼的绷紧了神经,生怕在太后跟前触她的霉头
,惹来大祸。
大殿之内空荡荡的,太后遣退了多余伺候的人,只余下两个心腹嬷嬷在身边。一个身着月白素衣的女人直挺挺的跪在殿内,云初念一眼认出那是皇后。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跪了有多久。
云初念垂眸,掩去眼底的嘲弄。
虽然皇后已是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但在太后面前,她也只得乖乖听话。
难怪太后将宫女太监都遣走了,她将私愤泄在皇后身上,传扬出去到底不好听。
云初念从进城后还没来得及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衫,虽然在马车上做过简单的清洗,但整个人仍旧十分狼狈。
皇后见到她这幅模样,满眼诧异,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话都没说——有太后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云初念平静的别开视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动。
她恭敬的在皇后身边跪下行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她这样子把太后也吓了一跳,但见到来的只有她一人,又忍不住生气,也不叫她起来,冷声质问:“怎么?你们萧家人现在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连哀家的召见都可以视而不见了吗?”
她的声音里隐隐带着薄怒,云初念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的回答让她不满意,她可能直接会将自己大卸八块。
“太后娘娘恕罪。
”云初念叩首,伏在地上哑声的说:“臣女随祖母,婆母和妹妹一同上慈恩寺拜佛,回来的路上遇上歹人……她们皆下落不明。虽然臣女已经到刑部报了案,但刑部的尚书大人说此案不属他管辖,不愿去救人。”
说着,她便期期艾艾的小声啜泣起来。
闻言,满座皆惊。
皇后惊骇的侧头看她,失声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什么人干的?”
被劫持的是她的母亲,嫂嫂和侄女,她如何能不心慌?
太后原本也感到惊骇,但看皇后这幅模样,她的眸色冷下来,阴恻恻的撇嘴笑了笑:“那倒真是巧了,正好在哀家要召见你们的时候突然失踪。莫不是你们自知做错了事,害怕被蓄意报复,所以故意演这么一场戏来蒙骗哀家吧?”
云初念未见半点心虚慌乱,只脸上的表情更凄苦了一些,抹着眼泪说:“太后娘娘明鉴,家中长辈却是被歹人劫持了,至今生死不明。若真是做戏,臣女何至于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去往慈恩寺的半山腰上,出事的马车和臣女滚下山坡的地方都还有印记,臣女也是侥幸碰上广威将军夫人,这才坐了她的马车回京。您若心存疑虑,大可派人去查。只是……还请太后娘娘开恩,安排宫中御林军去尽快
救人。”
她说话时,太后一直盯着她的脸,见她不像是在撒谎,太后沉吟几秒,随后向身边的一位嬷嬷递了个眼色,那位嬷嬷立即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她也不说话,闭上眼任由另一个老嬷嬷给她揉肩。
沉默的气氛在大殿之中蔓延。
云初念和皇后静静地跪在下方,没有人叫她们起来,她们也不敢有所动作。
太后摆明了是要给她们教训,好给自己的弟弟出口恶气,云初念心知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索性安安静静的不言不语。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刚才出去的嬷嬷再次回来,俯身在太后耳边小声嘀咕:“已派人去广威将军府问了,确如她说的这般。且现在这事已经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人都知道镇国公的家眷被劫持,官府却不闻不问的事情了。都说……”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不敢再说。
“说什么?”
“说是国舅的亲人为了报复萧大人的公正不阿,故意派人掳走他的亲人,蓄意报复。”
这个亲人说的很暧昧,妻儿是亲人,亲姐亲侄儿也是亲人。
这话背后在暗示什么,太后这样在宫中浸淫几十年的人如何听不出来?
她蓦地睁开眼,眸中凶光毕现,怒不可遏的低呵:“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