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云远庭母子,内狱中很快又安静下来。
南枝兀自哭的梨花带雨。
云初念没好气的说:“姑娘我还没死呢,至于哭的这么伤心吗?”
“呸呸呸,您才不会死。我只是为您觉得委屈,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拖了这么多天,皇上都还没有动作,他们怎么就笃定您一定会死?而且,竟然连六少爷也一并被赶了出来。”
云初念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是啊,就连我都没有想到,他竟真的这么狠心,连唯一的儿子也愿意舍弃。”
幸好……
她做足了最坏的打算,提前做了安排。
否则……
弟弟今天骤然被赶出家门,不知道要怎么办。
……
云府
云远庭急匆匆坐马车离开的时候,云初阳也正抱着裴清芫的牌位往外面走。
他在云家生活了十三年,但此刻除了这个牌位,他什么都没有拿。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很快,雨水便迷了他的眼睛。
林氏身边的许妈妈打着伞追上来,递给他另外一把伞:“少爷,您好歹打把伞吧。”
云初阳失魂落魄的看向她,正要拒绝,便听到许妈妈劝诫道:“就算您身强力壮
,经得住这风吹雨淋,可难道您要让三夫人也跟着一起淋雨吗?”
云初阳低头,果然见雨水淋湿了母亲的牌位。
他忙将牌位又往怀中拢了拢,终于接过许妈妈递来的雨伞,哑着声音说:“多谢妈妈好意。望妈妈代我向大伯母说一声谢谢,我有负她所托,没能阻止父……三爷的决定,我愧对于她。”
徐妈妈叹息一声:“受苦的还是您和三姑娘,夫人说,近日府里多事之秋,她不便与您太过接近,待您安顿好之后,她会再来见您的。”
云初阳满心感激:“多谢。”
林氏还抓紧时间让徐妈妈准备了一些银钱一并给他送来,但都被云初阳给拒绝了。
送走徐妈妈,云初阳望着漫天雨幕和熟悉的街道,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前往何方。
偌大一个京都,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正当他茫然时,后面突然闪出一道身影,趁他不备捂着他的嘴将他拉至巷中暗处:“少爷别慌,我是三姑娘身边的人。三姑娘早已为您做了安排,请您随我前来。”
少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箱子里拐出来,在雨幕中直直的往城外而去。
……
云远庭离开后不久,苏阳再次提审了云初念。
和以往不同,这次还有刑部尚书一同会审。
刑部尚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精明。他看到云初念身上一副清净干爽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浅浅笑了笑对苏阳说:“皇上只让我协助审理,这主审一职还是由你来吧,我在一边听着就好。”
说罢,闭上眼靠在椅子上,当真不做任何反应。
苏阳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没办法,只能开始审问。
其实这些问题都是先前问过无数遍的,云初念的供词也没有任何变化,咬死了说自己和宣王并无勾结,指路只为保命。
这段时日,大理寺也派了不少人去调查,但一无所获。
云初念和李恪之间,的确没有任何交集。
又传问了几个人,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苏阳不明白云初念的葫芦里面在买什么药,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等到审讯结束,苏阳胆战心惊的问刑部尚书:“大人可否还有什么要问的?”
刑部尚书这才睁眼,轻轻扫了师爷纪录的供词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如今宣王已死,死无对证,她所说的话,不足为信。”
苏阳背上浮起一层冷汗,头压的更低了一些
:“在下愚钝,还请大人指示。”
“指示倒不敢,不过这犯人一直留在大理寺你也头疼,不过这个案子拖了这么多天,也该有个结论了。”
“但她说的这些……”
刑部尚书打断他:“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愿意相信什么。”
“可是……这要如何量刑?”
刑部尚书一脸大义凛然:“谋逆可是大罪,量刑岂是你我能决断的?自是要先将供词上呈皇上,由皇上定夺。”
“大人英明。”
苏阳一脸受益匪浅,感激莫名。
但心底却连连冷笑。
这个老狐狸,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他不想担责任,既不想被皇上降罪,又不想得罪靖王,推着自己去当那出头鸟。
云初念签字画押,供词由刑部尚书带回宫里交给皇上。
他一走,苏阳连忙扶起云初念,忧心忡忡的说:“拖了这么多天,皇上恐怕已经不耐烦了。姑娘到底给自己准备了什么退路,还不愿意使出来吗?君无戏言,若等皇上下了圣旨,就算你有天大的神通,也没用了。”
他急的在殿内来回踱步。
“我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没……什么?”苏阳蓦地拔高声音,目眦欲
裂,震声质问:“你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他往外面狂奔几步,想要去将刑部尚书追上,把供词抢回来。
但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如霜打的茄子,颓丧的走了回来:“姑娘放心,若皇上真要砍您的头,过不了多少日,我就会下来陪您的。”
她若有个意外,等萧云祁回来,还不把自己千刀万剐?
苏阳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
云初念被他夸张的姿态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大人稍安勿躁,此事影响巨大,皇上未免落人口实,总得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治我得罪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那就不怕被人查。无论是宣王还是睿王,甚至是赵妃娘娘……我都和她们没有往来。”
苏阳眸光一闪,突然看向云初念。
等将云初念送回内狱,他亲自带着心腹去了已经被查封的宣王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一些线索来,每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
安排好一切后,他又带人去了睿王府。
睿王与宣王一母同胞,却在之前宫变之时,被宣王一箭射死。
那之后,睿王府就败落下来。
“倒是忘了这里。”
苏阳看着一地荒凉,突然轻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