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子一上场,那我们还玩什么?不用上场打我们就可以先认输了。就算云姑娘技艺不精那也不公平。”
江嫣然的话引起一片轻笑声。
老英国公捋着花白的胡子,大声笑着对景仁帝说:“都怪臣把她给宠坏了,搞的她现在是无法无天的。”
“女儿家就是这样才好,率直天真,有话直说。”
英国公极受景仁帝的信任,江嫣然自小就经常进宫,算是景仁帝看着长大的,所以他对江嫣然也多了几分宽容。
他朗声笑着,大手一挥:“既然你担心赢不了他,那朕就给你一道口谕,允你在这里随便挑一个人组队,被挑中的人不得拒绝!这些武将身手可不比他差,这样你可满意?”
江嫣然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幽光,笑着福身:“那臣女就先谢过皇上了。”
云初念眉头轻蹙,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从御前离开,云初念去了后面临时搭起来的帐篷。
没过几秒江嫣然果然找了过来。
云初念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她。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和上一次在中秋灯会上匆匆一瞥比起来,她好像消瘦了许多,眼底也有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她一看到云初念,眼底
就泛起一抹欣喜:“先前我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云家的车驾前来,还以为你们今日不会来了。”
话是对云初念说的,但她的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云初念身后的宁十三身上。
云初念在心里无声的喟叹一声,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有些无奈:“江姑娘,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准备准备吗?”
“我搭档还没找好呢。”江嫣然心不在焉。
她沉默几秒后仍旧鼓起勇气问云初念:“我能和他借一步说话吗?”
云初念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宁十三,毫不意外的看到他诧异的脸色。
明明知道她这样的痴念不是个好兆头,但最后云初念仍旧点头:“我先去换衣服。”
江嫣然遣走了自己的丫鬟。
很快就只剩下两人,寒风凛冽,江嫣然的鼻尖被冻的通红。
宁十三眉头轻蹙:“江姑娘……”
“叫我嫣然!”
“……”宁十三薄唇紧抿,沉默的看着她。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江嫣然先败下阵来,沮丧的说:“好吧好吧,江姑娘就江姑娘……随你高兴。”
先喜欢的人是输家。
她终究拗不过宁十三。
心上人心里没有自己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难过了。
江嫣然眼底的光彩也暗淡了几分,螓首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哑着声音问:“你愿不愿意陪我打一场冰球?”
声音听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从宁十三的角度,垂眸便能看到低头时后颈那白皙优美的弧线。
再冷硬的心也不禁软化了几分:“这不合规矩。”
“规矩没有规定你不能参赛。”
“你是高高在上的高门贵女,我只是一个帮人看家护院的侍卫而已,云泥之别,与我组队,你会成为其他人眼里的笑话。”
流言杀人!
他太知道那些人会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江姑娘还是另找他人吧,这里有这么多的王公子第,只要你愿意开口,多的是人愿意和你组队。”
他铁了心要拒绝。
江嫣然可以拿景仁帝的口谕来逼迫他。
可她不舍也不愿。
“可我只要你!”
看他要走,江嫣然顾不上别的了,追上去张开手臂拦在他面前:“我不在乎旁人会怎么看待我,那些奚落和骂名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冤枉,难道这都不行吗?”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
宁十三易容后的脸看起来并不出众,但此刻脸色沉下来却另有一番不怒自威的压迫力:“你与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该与我有过多的牵扯,于你无益!”
她该是无忧无虑的高门贵女,不该因为自己而沾染上世俗的尘埃。
江嫣然恼恨的抬头,红着眼眶看着宁十三,挺直了脊背,倔强的问:“什么叫做过多的牵扯?我喜欢你,这算是过多的牵扯吗?还是说,像上次中秋灯会那样,你……”
“你闭嘴!”
宁十三疾言厉色,赶紧制止她。
他警惕的环视周围一圈,确认没有旁人能听到她的话后,紧绷的心才终于松懈下来。额头青筋暴跳,咬着牙凶狠的警告她:“你知不知道那些事情万一被旁人听去,外面会把你的名声传成什么样子?”
“随便!”
江嫣然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传的越难听越好,最好所有人都嫌恶我,这样你就没理由可以躲开我了!”
“……”
宁十三深呼吸一口,对她的固执有几分无奈。
他揉了揉眉心,粗声粗气的说:“总之,我是在为你好,你不该接近我,往后我不会再与你见面。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他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朝廷钦犯,
甚至连以真面目面对她都做不到,又何谈其他?
他不会,也不敢对她做出任何不切实际的承诺。
宁十三以为,上一次灯会上救下她后,自己就把话说的很清楚,可以斩断她的妄念了。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后,她竟然还是不愿意私心。
说完这番话,宁十三绕开她准备离开。
江嫣然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双肩,闭上眼说:“我要定亲了!”
声音很轻,如一声叹息,悄无声息的淹没在呼啸的寒风中。
但这句话却让宁十三仿佛被石化一般,定下脚步。
“……”宁十三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
沉默一瞬后,他哽着声音说:“恭喜!”
“对方是永安伯府的世子。”江嫣然一声苦笑:“你口口声声说不想让那些事情影响我的名声,殊不知从我被人在大庭广众下绑走的那一秒开始,我的名声在那些人眼里就已经败坏了。”
所以,她一个英国公府的嫡孙女只能下嫁给一个伯府公子。
宁十三的脸色变了变,喉头微动,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所以……就算我求求你,陪我打这一场球好不好?这之后,我就斩断一切念想,以后只当你是个陌生人。”
声音里,是无尽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