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云家各院都还没有动静的时候,南枝就匆匆离开家,从仁济堂请来了林大夫。
没过多一会儿,云初念身患急病,性命垂危的消息从漪澜院传了出来。
“昨日从护国寺回来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从宫里回来就突然生病了?”云老夫人捻着手上的佛珠,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是难以察觉的愠怒。
林氏小心翼翼的回道:“林大夫离开的时候,我遣人去打听过了,说是忧思过重诱发了旧疾,伤及内腑,咳血不止,这会儿已经下不来床了。”
“哼!”
“糊涂!”云老夫人一巴掌重重拍在红木桌上,疾言厉色的呵斥道:“她这是做样子给谁看?从宫里回来就病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说出去谁会信她真病了?让圣上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云家拿乔,不愿意去和亲,到最后,家里三个在朝里当差的爷们儿都要受她的牵连。”
“她若是真的病了,那还好说。若是装病……那就是欺君!”
云老夫人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后的张妈妈赶紧上前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气。
林氏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到现在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若真被言官以欺君之罪告
到皇上面前,整个云家都要为她陪葬。
林氏忧心忡忡的问:“那如今怎么办?林大夫都已经离开一会儿了,南枝跟着他一起回医馆抓的药,这事想必已经在京都开始流传开了。”
云老夫人脸色铁青。
“还能怎么办?如今只能想尽办法帮她把这个谎圆过去。”
云老夫人窝了一肚子火,只觉得自己被云初念那个小丫头给拿捏住了。
但现在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冷声提醒林氏:“警告家里所有人,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敢对外提半句关于三丫头病情的事,一律乱棍打死。”
“等会儿你代我去漪澜院看看,再从库房挑些滋补的药品送过去,就算她不是真的病了,该做的样子我们还是必须要做。”
林氏连连点头。
她不敢耽误,从清晖园出来就直接去了漪澜院。
云初念倚靠在床头看书,听闻林氏来了,和南枝使了个眼色。
南枝点头,掏出一片洋葱在眼皮林氏身边匆匆经过。
林氏看着那盆血水,吓的脸色苍白,一阵作呕。
她在外面立了好一会儿,压下心中的惊惧后才心惊胆战的走进里屋。
屋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味。
林氏还没走近就听到床帏里面时不时传来云初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走近一看更是不得了。
昨日还面若桃李艳绝四方的云初念,今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形同枯槁,青灰一片,她时不时掩嘴咳嗽几声,松开手中的锦帕,上面浸染满大片大片的血渍。
这模样,哪里像是婆母说的装病的样子?
林氏甚至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下一口气就提不上来了。
她现在的真的相信云初念病了。
林氏于心不忍,喃喃道:“这……怎么会这样?”
“大伯母……”看到林氏进来,云初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用尽了力气也是徒劳无功。
林氏连忙阻止她:“你如今病成这样,该好好躺着休息才是,坐起来干什么?”
“老夫人知道你病了,特意让我为你送一些滋补的药品来。她还让我告诉你你如今只管好好养好身子,其他事情切莫再忧心了。这外面的风风雨雨,自有我们帮你分担。”
林氏说的隐晦,但云初念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
祖母再不情愿,也知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如今整个云家
的命运和自己绑在一起,祖母就是有天大的怒气,也只能忍下来,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云初念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那就多谢大伯母了。”
林氏叹息一声:“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云初念病了的消息,在一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京都各个角落。
一时间,茶肆酒楼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百姓们谈的是神医病了,竟然也只能束手无策。除了感叹医者不自医之外,更多之前受过云初念恩惠的人不断为她祈福,希望她早日好起来。
达官贵人之间谈的则是这场病会不会对这次和亲人选产生什么影响。
这其中不少人都认定了云初念是在故意装病,以此逃避和亲。
这些乱糟糟的消息经由探子汇总后,全部传到梅玄机面前。
梅玄机正在院中练习射箭。
他看着虽然弱不禁风,但他手中那张绷紧的弓弦却非常大。
梅玄机拉满弓弦,等风停下后,他突然眼神一凌,松开了手。
箭矢‘嗖’的一声蹿了出去,牢牢没入远处等身草人的心脏处。
等这一箭射出去,探子才敢开口。
听完探子打听到的消息后轻笑了一声:
“北凉未来的太子妃病了我们岂能袖手旁观?既然医者不能自医,那就由你去帮云姑娘诊治好了,看看她的病是不是真如外面传的那样严重。”
梅玄机身后的白芷微微颔首:“是!”
“另外我已经让人备了两份厚礼,你帮我带一份送去云家,记住,这些东西是送给尚书大人的,一定要大张旗鼓,越多人知道越好。”
白芷:“那另外一份呢?”
“另外一份……”梅玄机下手中的弓箭。
远处被他拿来练箭的草人如今身上几处致命的地方都扎满了箭矢。
梅玄机看了几秒,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由我亲自送去忠毅侯府。”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云家。
而是忠毅侯府!
“先前我让你盯着忠毅侯府,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探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惶恐的说:“卑职有罪,请国师惩罚。”
梅玄机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来:“怎么回事?”
探子小心翼翼的说:“今日,忠毅侯的二公子裴引章领了圣旨,去蜀地了,如今忠毅侯府只剩下几个耳背的老仆。”
梅玄机面目阴沉:“他一个在翰林院供职的文臣,在这个时候去蜀地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