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再次凝聚到梅玄机身上。
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挑衅似的问:“国师方才对自己带来的巫医信心十足,现在怎么不敢答应了?”
梅玄机咬紧腮帮子,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是自己挑起的,最后却是自己被逼到了这个进退两难的境界?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退缩,那就真的是遗臭万年,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再也没有脸面回北凉国见人了。
深呼吸一口,梅玄机冷冷的盯着云初念和萧云祁冷声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走到中间,和白芷站在一起,和对面的云初念萧云祁遥遥对立。
她们二人就仿佛是天生一对一般,虽没有说话,却让人能感受到她们之间流露出来的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
那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攻破的信任。
云初念和白芷同时离开去做了准备。
一刻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分别将自己备好的毒药交到李全飞和江何手中的托盘上。
李全飞和江何分别将毒药送到梅玄机和萧云祁面前。
梅玄机顿了许久才抬手拿起瓷瓶,揭开瓶塞。
里面是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但就是这样,反倒让他感
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他迟迟没有动作,人群中已经响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嘘声。
反观另一边,萧云祁想也不想就从江何的托盘上拿过瓷瓶。
瓶塞掀开,毒药传来的夹带着腐臭的强烈臭味让旁边的云初念也不禁皱眉屏住了呼吸。
萧云祁看着瓶内黢黑的液体,里面仿佛还有活物在蠕动,只是看一眼,就令人感到反胃。
他低头,正好看到云初念满眼毫不掩饰的担心看着自己。
萧云祁心中一暖,柔声说:“别紧张,我相信你!”
说完,毫不犹豫的仰头将瓷瓶内的毒药全部喝了进去。
见他如此干脆,梅玄机别无他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毒药。
线香点燃。
一个时辰倒计时。
开始!
从萧云祁喝下毒药的下一秒,云初念就死死的盯着他身上的反应。
只过了片刻,萧云祁就捂着嘴,呕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他为了不弄脏云初念的衣服,甚至还贴心的为她挡了一下。
萧云祁的白衣很快就浸染出一朵血色的花。
云初念脸色猛地一变,伸手一用力,将刚才自己出去准备的时候,太监临时搭好的
帘帐合拢,把自己和萧云祁完全遮住,外面的人只能透过烛光看到里面忙碌的人影,却看不清具体的景象。
萧云祁隐忍的闷哼声不断传出来,听得出来他在忍耐着极强的痛苦。
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镇国公夫人在旁边一边垂泪,一边双手合十,不断为萧云祁祈福。
诸天神佛,她也不管道教佛教,凡是自己能叫得出来名字的神佛她都求了一个遍。
萧云祁痛苦的闷哼声像是在凌迟着云初念的心脏,她只觉得度秒如年,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很痛苦是不是?我马上给你止痛。”幸好她之前让南枝随身携带的无忧还没用完,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萧云祁脸色胀红,额头青筋暴露,他死死的握住云初念的手腕,咬牙说:“不用……止痛!”
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就好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急促的喘息几口,然后才继续说:“就这样治!”
“可是……”
“没有可是!”萧云祁盯着她的眼睛:“望闻问切都很重要,我……我只有一直保持清醒,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透支他的生命。
平宁
公主生产时候,她用止痛药让公主陷入沉睡的事情萧云祁也听说过,所以此刻他绝对不允许云初念将同样的手段用在自己手上。
萧云祁紧闭上双眼,硬扛住一波剧烈的痛苦后,趁机快速的说:“我怕你的婢女扛不住痛苦坏了你的事才来喝这毒药的,你可别让我一番苦心白费。”
云初念眼眶微红,终于拗不过萧云祁的执着,将无忧收了起来。
她解开萧云祁的衣服,细细的观察他身上的每一分变化,一边检查一边问萧云祁问题。
萧云祁看起来身形瘦削,但解开衣服后云初念才发现他的身材肌理分明,非常完美。
云初念检查一番后,发现他的身体表面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异常。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已经因为痛苦佝偻变形,仅从身体表现来看,甚至看不出是中了毒。
就连脉搏也一切正常。
云初念皱眉:“除了痛,你还有别的感觉吗?”
“有!”萧云祁的声音沙哑的如同一面破锣:“好像……好像有东西在啃噬我的血肉。”
云初念陷入沉思。
萧云祁身上的毒让她第一次有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说话间,又一阵痛苦袭来。
这一次,萧云祁捂着自
己的心口,再次哇哇的吐出几口鲜血。
血的颜色变了!
第一次吐血的时候,萧云祁的血还是殷红色,没有异常。
而现在,血色已经变成暗红色,而且还伴随着一阵阵腐坏的恶臭味。
和刚才瓷瓶中的药一模一样。
萧云祁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喉咙发出一声声低吼,如同一只濒死的野兽,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做最后的挣扎。
“萧云祁!!”云初念死死的按住他,不让他在痛苦下伤害到自己。
他都是为了自己,才甘愿来忍受这样的痛苦的。
云初念鼻尖泛酸,强忍住眼眶的泪意,问:“这一次,是不是觉得比刚才还痛十倍,百倍?”
萧云祁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胡乱的点头。
云初念拿过旁边的一柄匕首,绷着声音说:“我现在要给你放一些血,你且忍一忍。”
其实,以萧云祁现在身体上的痛苦,别说她要在他手臂上划一刀了,便是在他的心脏上捅一个窟窿,恐怕也抵不住他身体上毒药引起的痛苦。
云初念拿过一个瓷碗,在划破他的手臂后,任由汩汩鲜血流入碗中。
一直到流了半碗血,她才快速在伤口撒上止血的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