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设在御花园。
正是月圆之夜,一轮巨大的圆盘高悬于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辉。
江嫣然一见到云初念就走了过来,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笑着说:“回来后你让人给我送过来的那个药膏真是好用,这才大半个月,我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江嫣然看了看她的身后,发现只有南枝一人,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云初念知道她是在找宁十三,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小声说:“今日是宫宴,不能带侍卫。”
“嗯,我知道。”
江嫣然自小就经常在皇宫内走动,这些道理她如何不懂?
只是理智知道归知道,心里面要失落她却也克制不住。
本次宫宴仍旧是帝后在中位,因战败前来朝贡的北凉国使臣坐在下首,其余众臣子依照官职大小,携家眷分列两侧。
一众皇子,公侯分下来,云远庭的位置不近不远,正好在中间。
云初阳已经回了学院读书,所以今日由云初念和云远庭坐在前方,云悦薇和云悦欢两个庶女便只能坐在后面一排的矮几上。
中央有舞娘献舞,这些舞娘都是从北凉来的。如今跳的舞蹈颇具北凉风情,让不
少男人看直了眼睛。
上面景仁帝和北凉的国师正在聊着什么,有急促的丝竹声干扰,云初念一个字也听不见。
但她将北凉国师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北凉国师叫梅玄机,人很高,身材偏瘦削,宛如一根笔直的竹竿,让人担心会不会风一吹都倒下了。
但他的脸极美,既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媚气,活脱脱一张雌雄莫辩的美人脸。
他的脸让他瘦削的身材多了几分惹人怜爱。
云初念此前想过无数种北凉国师可能会有的样子,却唯独没想到竟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这样的人竟心狠手辣的和人勾结,栽赃嫁祸秦国公,使其遭受抄家灭族的灾难?
云初念不寒而栗。
南枝跪坐在云初念身侧,为她斟了一杯酒,小声说:“姑娘,我闻着这个酒极烈,您少喝一些。”
云初念收回视线,浅浅的抿了一口。
然后小声为她讲解:“我们大周朝的待客之道一向是按照使臣的习惯准备膳食。这烈酒虽不符合京都这些文人雅士的喜好,却深受荆州那一带及北凉国百姓的喜爱。若是冬日暖上一壶,那保管一整天身上都是热乎的。”
旁边的云远庭听到来了兴致:“你还知道这些?是你外祖告诉你的?”
“父亲忘了?我喜欢看游记。这些风土人情,您之前让李忠给我送来的书里都记着呢。”
“对对对!”云远庭一拍脑门:“最近太忙,我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云初念亲自为云远庭斟了一杯酒,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根火折子,在酒杯中点燃。
幽蓝色的火焰瞬时间窜了上来。
云初念在心里默数三声后,立即用一个空盘子盖在杯沿上,再揭开盘子后火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清澈的酒。
酒香比之前更加醇厚。
云初念将酒杯往云远庭面前一推:“父亲,请用!”
云远庭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比起之前割喉咙一般的烈酒,现在的酒更加醇香浓郁,入口更加顺滑,胃里更是暖洋洋的,舒坦至极。
最重要的是回口带着一丝甘冽的清甜味。
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瑶池琼浆。
云远庭震惊:“这太神奇了,竟似完全换了一种酒一般。往日虽然在书上见到过这种方法,却从来没有真正尝试过,没想到竟如此美味。”
他啧啧称奇。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要自己亲自尝试一番。
云初念笑着说:“好喝归好喝,但这样的酒其实比之前那样更容易醉人,父亲
可切莫贪杯。”
后排的云悦薇看着眼前的两人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心中升起无限的恨意。
云初念没有回来前,那个位置是属于她的。
如今,不禁位置被云初念抢走了,就连父亲的宠爱也被她抢走了。
云悦薇恨的紧咬后槽牙,在心里不断诅咒着云初念。
云初念这边的小动作也引起了北凉国师的注意,他伸手一示意,丝竹声纷纷停了下来,场上跳舞的舞娘也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他这副反客为主的姿态让景仁帝不悦的皱了皱眉。
但他没有发作出来,只是默不作声,薄唇紧抿的想要看看梅玄机想做什么。
梅玄机没有察觉到景仁帝的情绪变化。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云初念,说:“不知这位姑娘是谁?竟然知道我们北凉国喝酒的方法,可曾到过北凉?”
云初念没想到梅玄机在和景仁帝说话的时候,竟然也能注意到自己那点小动作。
旁边的云远庭已是额头冒出冷汗,如临大敌。
云初念倒是非常冷静,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笑着对梅玄机一回礼,然后才说:“未曾到过北凉,只是喜好读书,曾在书里看到过此等法子,今日看气氛合适便心血来潮想要试
试,班门弄斧,还望国师不要取笑!”
景仁帝一看到是云初念,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对梅玄机笑着说:“这位是我大周兵部尚书之女,是个见多识广的奇女子。”
梅玄机:“可是那位名动京都的云三姑娘?”
“国师也听说过?”景仁帝来了兴致。
“来的路上曾听说过云三姑娘神医的美名,还听闻她在慈恩寺为百姓问诊赠药,分文不取。这样造福于百姓的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真风采动人,非同一般。”
梅玄机每夸一句,景仁帝脸上的笑容就灿烂几分。
云初念是大周朝的人,他夸云初念就相当于是在夸大周朝。
他就喜欢看梅玄机这种没有见识的样子。
只有另一侧的李澈闻言彻底黑了脸。
他为了拉拢人心被云初念坑的败光了身家,结果现在在梅玄机的眼里,那些名声竟全成了云初念一个人的。
李澈闷出一口老血,在当下的场合却也只能隐忍不发,气的猛喝一口酒。
烧刀子一样的酒顺着喉咙滑下去,辣的他差点摔了酒杯。
右胸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梅玄机看着云初念,话锋一转:“只是……对于云姑娘是否担的上神医这个名头,我心里非常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