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敏青眼睛红肿,半边脸也肿着,她尽量用没有伤痕的脸面向小石头:“等久了吧?走吧,和妈妈回家,以后我们就在外婆家住好吗?”
小石头没注意到她的伤,犹豫道:“爸爸也一起吗?”
严敏青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将他搂进怀里,小石头手足无措地僵在他怀里:“妈妈?”
严敏青很快收拾好情绪,抹了把脸走向林知秋姐妹俩:“对不起啊知秋知知,本来说今天照顾你们,结果反倒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小石头,真对不起。”
“没事的阿姨。”
严敏青勉强笑笑,严外婆走上来拉她:“走吧,回家了。”
等人走空了,林知知从其他人的三言两语中知道了前因后果。
说到底都是因为赔偿金的事,李家一直在闹,纵容孩子欺负小石头,大人也欺负严敏青,甚至严敏青上班就没有人看顾李军,营养液也不给输。
今天陈梅走的时候连早餐都不做他们娘俩的,甚至将厨房柜子都锁了起来,妯娌也阴阳怪气骂骂咧咧。
今天甚至当真严敏青的面将李军的营养液碰掉,严敏青忍无可忍和她打了起来,结果中午李军他爸和他弟回来居然拉偏架!
严敏青心彻底寒了,忍无可忍的她决定离开这个家,顺从他们的心意,也给自己一个活路,不过只有一个要求,要带着孩子和李军走,相当于彻底断绝关系的分家,如果他们答应,三万块钱分了一万给他们,就当买断关系。
这无疑捅了马蜂窝,李家算计来算计去,怎么可能只要三分之一的赔偿款,更何况李军活着每个月还有十几块的补贴。
不过为了避免打水漂,他们要求要全部的赔偿款,不然就耗着。
严敏青直接拎出菜刀冲他们道:“你们就是想逼死我!既然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以后有我在你们晚上睡觉也给我小心点!”
李军爸气得直骂她没教养,严敏青的弟媳压着她压惯了,还以为她在虚张声势,冲上去就要抢,没想到严敏青来真的,提着刀冲她就砍,险些将她的头削掉。
即使险险避开也被削掉了一块皮,大片的头发混着血往下掉,当时就给他们吓软了。
围观的都被吓到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把刘主任和厂长都惊动了,最后严敏青拿出赔偿款平分,可以带着孩子离开李家。
但李军本来就是李家儿子,依旧属于李家。
以后小石头可以和其他李家人没关系,但必须得认他爹李军。
这一扯就到了晚上,严敏青心灰意冷,同意了。
就连李家得寸进尺让写的五年之内不改嫁的保证书也写了,甚至以后李军的治疗费她还要出一半,而李家不再管小石头,除非李军好起来管。
这一出谁不说李家够狠,就连林知知知道以后都觉得严敏青太惨了。
心软的人注定比心狠的人付出得多得多。
忘记说了,严敏青父母是玩具厂的工人,她还是个独生女。
不过现在玩具厂工资都发不出了,已经开始用玩具抵债,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林知知叹了口气,转头看到林知秋的衣服都做出雏形了,顿时将这些抛到脑后。
林知秋心焦得要命,根本无心听那些人讲李家的事,只竖着耳朵听门响,她爸爸再不回来,她都要出去找了。
林知知也担心,不过朱叔叔已经帮忙出去看了,她们干操心也是百搭,不如动起来免得胡思乱想。
在菜热到第三回,门终于被从外面推开,林知知第一时间冲上去:“爸爸!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林知秋在屋内晚了几步,冲上来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才抱怨着将林怀安手上的东西接过:“就是,说好早点回,现在天都黑了,你是不是忘记你家里还有两个人等了。”
林知秋都快要担心死了,此时眼睛忍不住地泛酸,她害怕啊,害怕好好活着陪她的爸爸只是她的一场梦,一个幻想。
林怀安在和朱大海说话,没察觉她情绪不对,知道林知秋底细的林知知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姐姐我来帮你,我们不理骗子爸爸。”
林怀安理亏地摸摸鼻子:“爸爸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
朱大海看着父女三人的互动,心里的酸涩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林怀安回头对他道:“好了,我得哄女儿去了,你也先回家,我们明天再聊,今天谢谢你了。”
朱大海点头,不无羡慕道:“好,看到你这日子,我都想要个女儿了。”
林怀安笑笑没接话,目送他出门。
这边林知知将自己留下的糖递给林知秋:“姐姐不难过啦,下次我们一起跟着爸爸出门就好啦。”
林知秋哑然片刻,嘴硬道:“我没有难过,你看错了。”
林知知不予争辩,笑眯眯将糖放进她的手心里,道:“那我们去吃饭吧,肚子饿了。”
林知秋要将糖还给她,林知知立马跑开。
“送出去的东西不能收回哦。”
林知秋失笑。
林怀安自知理亏,为了将功补过他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先将带回来的东西打开。
“铛铛铛!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林知知凑过去:“这么多?”
居然是头绳和发卡,数量还不少,四分之一麻袋。
听起来不多,可头绳发卡这种都是小东西,这里摆出来都几百个了。
林知秋比林知知知道得多,这些款式这边集市上没见过。
“爸爸你哪来的?”
“对啊对啊,这么多我和姐姐得戴到什么时候去?”林知知翻了几下,果然时尚是个轮回,里面有不少好看的款式。
林知秋拍了拍她的脑袋:“脑袋不大,你想得还挺美。”
林知知:“?”
林怀安尴尬笑道:“呃,你们先挑自己喜欢的,剩下的我们拿去卖。”
林知知:“……”
林知秋则以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望去,不忘问林怀安:“这些头绳哪来的?好多这边都没见过。”
林怀安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原来在路上遇到货车翻了,当时不少村民哄抢,那司机都跪下来来求人了,可除了个别人,其他人都只顾往家抢。
正巧这个村子林怀安有熟人,卖衣服也跑过,当下就去找熟人说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将棉衣搭进去了一半,才将人说动一起劝说那些村民将东西给人还回去。
当然,也有人藏的,不过也收回来了十之八九。
那个老板为了感谢林怀安,得知他的付出,不仅将他送出去的棉衣钱给了,还要买他剩下的。
林怀安拗不过,就给了发价,那人过意不去,转头给他装还回来的货。
“兄弟你既然是做生意的,这些东西也能买,甚至很好卖,都卖爆了,我这批货就是人家定的,不是大老板,也是个个体户,我都给人送三回了,你就说好不好卖吧,你拿去试试,我给你留个号码,卖空了再找我定,就凭你今天的恩情,就算你只要一麻袋,我都给你绕路送过来!”
林怀安拦都拦不住,最后给他说动了心思,留了对方厂里的电话,将东西倒回去半麻袋才算。
林怀安本来拿了半麻袋,回来见刚下班就去最近的厂门口摆摊,生生卖掉二分之一。
这东西比气球还薄利多销。
林知知听得目瞪口呆:“那他把货给我们,他不就得赔钱了吗?”
林怀安看着单纯的女儿笑了笑,没告诉她工作里那些灰色地带,不过其他可以多说点:“他本来就有损失了,爸爸给他减少了更多损失,为了感谢我给我这些发绳比起他原来要损失的多太多,而且他给我也是在发展人脉和客户,在糟糕的境地不忘寻找销路,这人挺不错的。”
林知知不是真的四岁小孩,不仅听懂了那个人的厉害,更听懂了林怀安想要说的话。
果然家长都一样,说什么事情都要扯到对孩子教育上。
林知秋则一开始就听懂了,她甚至因此推断这个厂是个才起步不久的私人小厂,因为只有这种客源不稳定的小厂才会给个体户包送,有客源的大厂都瞧不起单打独斗个体户的,觉得她们要量不大。
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
“那爸爸你是想在他们厂里订货了?”
林知秋在这上面总能一针见血。
林怀安点点头:“你们刘叔叔给我说了,厂里这两天就要拍卖房子,我决定参加,如果能拍下来,我们就可以卖头绳,再卖些各家各户都离不开的酱油盐什么的。”
拍卖这个是林怀安听林知秋说了以后,上次见刘主任苦恼就提了一嘴,刘主任回去和其他领导一商量,觉得这个不错,又不用担心这个难搞,那个资历老的,直接看实力,谁出钱多就给谁,矛盾大大减少了。
当即全票通过。
林知秋觉得那个位置不适合卖头绳,只适合小卖部。
不过林怀安兴致勃勃,她就没说出来,等房子拍下再慢慢讨论也不迟。
“拍吧爸爸,我们都支持你!”林知秋道。
林知知也点头:“拍!不过我们家钱够不够啊?”
要是因为钱不够错过太可惜,这可是以后的拆迁地哎!
林怀安现在已经习惯大事和她们说,钱上也不像其他大人满得那么紧:“放心吧,够的,只是到时候可能会苦一点了,不过爸爸保证,会尽快赚钱的。”
林知知摇头道:“不怕的爸爸,苦不怕,不要你太累。”
林知秋也点头:“钱我们一起赚,如果那个厂可以少订的话我们就定吧,先订两麻袋,等拍下房子爸爸看装修,我和妹妹去摆摊,还可以卖气球,一举两得。”
林知秋安排得井井有条。
林怀安只觉糟糕,忘记他家这两个是财迷了,也不知道现在收回上面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可惜面对姐妹俩兴致勃勃不容更改的表情,他还是败了,另辟蹊径道:
“你还有暑假作业呢。”
说到这里林知秋焉了,不写作业不知道,一写发现语文还好,数学她好多都看不懂!开学就六年级,这个进度她非得留级不可!
“爸爸我想报个补习班。”林知秋焉头焉脑。
林怀安乐于看到她上进,也就不追问她怎么突然想补习了。
“好,明天就去报。”
“这个我还有一件事和你们说,厂里拍卖也就这两天了,避免得错过,我们先拍房子,拍下的话搬过去以后再带你们去奶奶家吧。”
姐妹俩当然没意见,不过:
“搬过去?我们要搬家吗?”林知知问。
林怀安是这么打算的:“如果能拍下那边,这边的房子我就想卖了,你们觉得可以吗。”
林知知其实挺无所谓的:“只要带上我就好。”
林知秋则早就想搬了,到那边楼下卖东西楼上住人,完全不用担心有人偷窥什么。
她看向朱家方向:“我们一定要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