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御璟微微拧眉“你觉得我有道德这个东西?”
“或者你觉得瘟疫比我更难控制?”
“还是你觉得我会在意别人的死活胜过我自己?”
“我从不知道自己如此伟大。”
辛颜本来氤氲的那点儿悲伤,被吹散得七七八八,只留下淡淡的好笑,还有莫名的骄傲!
她微微一愣…嗯?
她在骄傲什么?
她一时无话,试探着伸出手,打算接下房檐下滴滴答答的水,透明而纯澈地沾染在她的指尖,心头涌动的情绪悄无声息地散尽。
“我总会被放弃。”
“或者,永远的陷入轮回,对吗?”
“君御…璟…”
“或者,我会是很好用的棋子,推促你棋盘里最完美的一环。”
她微微仰头,一派认真地盯着君御璟。
“像是,方才的浮笙一般,她也许比我幸运。”
每一次,叶倾城出现的时候,我都不是你的最优解。
辛颜很快止住自己悲哀的想法,恋爱脑要不得,她应该努力生活,做最好的自己。
君御璟敛去眸中神色,把她的手抓回来,紧紧的握在手中,温暖她微凉的指尖,在辛颜看向他的时候,
他只是别开了眼,嗓音一如既往地浅淡,好像…从不在意,只是言语带了些腔调,莫名的灼烫人心。
“有细菌。”
“快,捏死它。”他又紧了紧她的手。
辛颜“……”你好幽默。
她察觉到自己的手不通血了,微微一噎,那点儿感慨瞬间消散,想到故事的结局也许不该是这样,侧眸看着景清“后来呢?我总觉得,狗比作者划水还没结束。”
景清“……”看破不说破。
剧情不够,回忆来凑。
不过回忆写得也很好就是了。
他不着痕迹地用心理描写拍了拍马屁以后,才是咳了咳,继续娓娓道来。
“后来南柯莫名的凝聚魂魄,然后化成了一股游魂出现在了雍城里…”
“他而今的安稳,
是她再用命来撑着。
南柯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塌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踉跄着冲到了,雍城。
这里俨然是一座鬼城。
血迹干涸,此处被黑气笼罩,不见天日。南柯抬步往前,一路都是尸体,魂魄被拘在肉身中,无法腐烂,终日在咆哮嘶吼。
南柯却是不管不顾,直直的冲向了城主府,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只是破碎,陈旧。
是整座城里,唯一没有血迹沾染的地方。
他捂着眼睛,泪眼模糊。
面前的女子缩在拐角,抽搐。破碎的衣衫,她的身体青紫,死气弥漫。
南柯知道。
她阳寿已尽,
凭着一口气在撑。
她的眼底是绝望之后的希望,希望以后的绝望。
南柯却是不敢上前,情绪波动,他吐了一口血,跪在了地上。愧疚,深厚的愧疚将他几乎淹没。
他的眼眸中,隐隐有黑气浮现。边缘躁动的黑气活跃着往他的身体里钻,却被死死地牵制。
只听浅浅的,缥缈的女声传来“夫君,你来了啊。”
南柯恍若隔世,惊醒,狼狈地爬向她,浑身颤抖,哽咽道“笙笙。”
“笙笙,我错了…”
“笙笙…”
眼角划过一滴清泪,呜咽都没了声音。沉默,无声的离别和消散。
压抑,痛苦。
浮笙彻底的绝了气。
她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无怨,无憾!
四散的黑气纷纷重获自由,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
南柯记得那句。
黄泉同路,转世同生。
他抬手,指尖描摹她的眉眼,还有脸上腐烂的疮疤。眼睫轻颤,一滴清泪滴在了她的眼睫之上。
破碎而美好。
南柯放任黑气肆虐,一身灵气尽散,似有吞噬黑气之势。黑气翻滚,钻入他的体内,蔓延于四肢百骸。
奈何刚一入体,就被束缚在一处,与一股强大的执念缓缓融合。
他说,所有有眼无珠的世人都将化为独眼的怪物,永生永世得遭受诅咒,而他有罪,被恶鬼缠绕,永世不得超生。
浮笙死后,他将自己彻底的变成了怪物,从前一心想守地,如今都化为一股云烟,散在过去的岁月里,无人问津,
后来独眼国遭受天灾,我们毫无怨恨,只是心有不甘罢了,到底是先祖糊涂,生了吃人的想法。
可若是当时的情景,面对生死,或许,也未必会有多少高尚的魂灵普度众生。
至于后来独眼国面对的天灾,是我用了密咒,结合漠玉草的力量,维持住了如今表面的和平。
其实,你们是否能离开,最终的决定权都在于你们自己。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辛颜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熟悉,却很快消失,再难捕捉,只是莫名有些着急和焦躁,好像她知道,但是却又不甚清楚。
她看着君御璟,指尖微微摩挲,松开了他的手“这些人总在失去后,学会弥补。”
“有用吗?”
君御璟眉头紧锁“你内涵我?”
“且,阴阳怪气?”
景清上前两步,从怀中掏了一会儿,一枚御玺出现在他手中,剔透璀璨,闪着纯澈的光彩“他很丑,而我很温柔。”
“让我做你的男主叭。”
“好吗?”
辛颜“……”总有炮灰想上位,
君御璟开始散发冷气,然后周围的独眼人们开始结冰,慢慢的凝聚,然后…冻成了冰疙瘩,他斜睨了一眼景清“给你一次选择温度的机会。”
景清“……”好牛逼的冰箱。
他微微沉默,上前,一把敲晕了辛颜,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君御璟“你该谢谢我成全你。”
辛颜眼睫颤了颤。
君御璟只是沉默地盯着他搂着辛颜的那只手,很碍眼,想折了。
景清继续道“有本事你说句话。”
君御璟看着他,神色模糊,氤氲着看不清雏形的暴风雨,他没说话,
景清搂着辛颜,将她打横抱起“漠玉草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倒也不是我想上位,只是独眼国缺一个王后,若她存在,漠玉草我可拱手相让,”
君御璟难得开口“你看上她什么?蠢?”
景清扬眉“我为何要告诉你,你不需要知道。”
君御璟指尖蜷缩,很快舒展开,一脚踹在了景清的肚子上,景清飞速后退,
辛颜死死扯着他的衣袖,阿西,演个戏如此不敬业,直接抱着她走是多余了吗?
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她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继续装晕,但是又很怕景清摔了他。
君御璟却稳稳地将辛颜抢了过来,打晕了景清,将她靠放在墙边,垫了几层棉垫,确保她靠得舒服且不会着凉,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是他也没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看着。
辛颜“……”
不能睁眼,演员要有自我修养。
不能打哈欠,会露馅。
不能动,一二三木头人。
辛颜在想美好的生活,反正想尽一切办法忽略眼前的尴尬,事实是,为了离开君御璟,她在上次的牢狱里,拜托景清陪她演戏。
让君御璟舍弃她,赶紧寻找爱情第二春,
给娃子找个爹,
她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怎么办,感觉又有口水了!
辛颜乖乖靠在墙边,努力回想这一生最悲伤的事情…
嗯…第一件,她年少时,上课发现了同学打哈欠的时候鼻涕掉掉了嘴里,给老师打了报告,当时被老师封为三好学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骄傲。
突然不想咽口水了。
嗯…继续回忆美好过去,以前她每天走在路边,都会随手捡起一根头发扔进垃圾桶,最后期末的时候,还被评为环保学生。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钮钴禄-辛颜。
她突然有想到自己后来又因为,见义勇为,拔了八十岁老太太仅存的一颗智齿,被封为最佳青年。
这一生,到底是惹人嫉妒。
她低调地拧眉。
君御璟不知道她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是装的。
奈何辛颜已经YY到自己嫁给君九州,然后和后宫的妃子争斗,然后努力让自己成为钮钴禄-辛颜。
在此之前,她必须先去寺庙住一段时间。
嬛嬛住寺庙,秒变钮钴禄-嬛嬛。
媚娘住寺庙,秒变大周帝王-武则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羡慕,
辛颜的眉宇藏着一股淡淡的喜意和放松,君御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其实…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正在从自己的脑海中搜刮霸道总裁文,禁欲皇帝文,以及古早狗血剧。
按照常规操作,
她也可以被送进皇宫,
然后她可以假装不知道君九州是什么模样,然后让他扮演小太监,发现她与外面的妖娆贱货不一样,
然后对她……额……情根深种!
或者,就在他面前嘶吼“别这样,人人都是平等的…告诉你们,我这是以德报怨…”
“没必要,做人要…巴拉巴拉…”
终于君御璟率先妥协,在面对这个似是而非的女子之时,他所有的计划都得打折扣!
还是全部一折,
全场清仓大甩卖的那种。
“……”该死,人总得为生活妥协,这不是怂,这是…无所畏惧。
辛颜这会儿已经激动到,脑补到了追妻火葬场…
……………辛颜的脑补……………
她想到了什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神色认真,她感叹地摇了摇头,郑重道“自我安慰式洗脑,面对我这张脸,墓主爸爸,委屈你了。”
“墓主爸爸,这京都当真这么可怕吗?你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喜欢叶倾城?”辛颜语气里有些担忧,那她和夫君,只怕会更难。
想到了刚才夫君的袒护,
辛颜突然有点儿小兴奋,也有些幸灾乐祸“啧…苦了你和叶倾城了。”
她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嘴里哼哼唧唧地嘟囔,兴奋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却像针一样扎进君御璟的心中。
“墓主爸爸,我以前觉得,我唯一比叶倾城好的地方,是爹爹,现在看来,还有夫君啊。生的好,嫁的好,还得是我钮钴禄,辛颜。”
“我夫君,直接护着我…”
“哈哈哈哈哈~嫉妒,大可不必,我夫君真给老子长脸。”辛颜激动的快要蹦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抱着自家夫君(君九洲)转两圈。
“下次见了叶倾城,定要好好炫耀一番才是。否则,白瞎这么好的对象了。”辛颜眉眼都是暗戳戳的兴奋,似乎是脑补到了那个画面,情感变换极其到位。
时而同情,时而幸灾乐祸,时而压抑,时而骄横。
她才是想起来当着人叶倾城夫君的面不好说这些。
扯了扯君御璟的袖子,隐隐有些骄傲。
“你万事小心些,我夫君今日不是故意的,墓主爸爸,算起来他也算你半个女婿,你别生气,他就是心疼我。”
“我都说了没事儿,他非心疼我~”辛颜语气依旧欠锤。
包间到了。她依旧在碎碎念,夫君夫君。
君御璟额角青筋暴起,他抬手想打晕她。她不需要夫君,她需要冷静一下。
君九洲攥住了他的手。
辛颜茫然的转头,自家夫君和墓主爸爸拽着对方的手不松开。
辛颜身影微动,君御璟看向了她。
只见她站在老二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声道“夫君,我们进去吃饭吧。”
红衣男子算是彻底的看清楚了,感情就是三角恋呗。二哥和俗女相互爱慕,五哥单相思。
她歪头扯了扯自家夫君的衣袖,君九洲配合的低头,只听她暗戳戳道“你有钱吗?我现在还没开始上班,暂时没钱。”
君九洲低笑,辛颜脸色微微泛红。有些羞也有些臊,难得的气急败坏“夫妻同体,本就不该有所隐瞒,我这是在同你商议。”
“嗯,娘子所言极是。”
辛颜耳尖泛红,有些气急败坏。
辛颜微微凑上去,两人头怼在一起窃窃私语,君九洲配合的低着头。
虽然眉宇间有些淡淡的书卷气晕染开的与生俱来的疏离和遥远,但眼底都是不自主宠溺,下意识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中,听她噘着嘴不满的碎碎念。
辛颜脑补的很开心,冽着大脑瓜子疯狂的笑,仿佛美好的生活在这一刻,
就能实现。
终于,君御璟忍不住了,他蹲在辛颜面前,戳了戳她的脸颊“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个谁和那个谁…”
“好像隐婚了。”
“孩子也在幼儿园当班干部!”
辛颜耳朵动了动“??”
人设不能崩。
君御璟低笑一声,语气淡淡,直击心脏,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