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听故事一样,辛颜微微一顿,怪阴人的,下雨天讲哪一门子的鬼故事。
不过她又好奇后来的发展…
辛颜微微抿唇“要不…你直接讲大结局吧,现在正在下雨,我很瞌睡也很累。”
“男人。”
君御璟下意识捂住了她那张轻佻的嘴。
景清看着辛颜,神色是难得的认真“女人,你不了解我,怎么和我共度余生?”
辛颜“……”我TM。
她微笑,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君御璟,君御璟会意,看着外面下的大雨,又看了看辛颜的小腹,一时沉默了“我可以帮你捂着耳朵。”
“你怀孕了,不能淋雨。”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脱了自己的外衣,遮在了辛颜的头顶“走吧。”
辛颜没有料想到他竟然如此听不懂人话,但是看着房檐下挤的几百号独眼人,她也诡异地沉默了。
打架,可以。
但是,群殴…可能会伤及无辜的孩子。
所以她咬牙切齿“继续。”
君御璟将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微微收拢,那些不经意的温暖,聚起了她散开的心,她眨巴眨巴眼,
最终还是敛去了神色。
毕竟…
辛颜转眸去看景清,景清一袭长袍,淡淡的书卷气,看到了君御璟的动作,他似乎有些懊恼,于是他毅然决然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也递给了辛颜。
独眼人们看到了君王脱了衣服,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齐刷刷地开始脱衣服。
辛颜眸色亮了亮,腹肌?家人们,谁懂啊,一百多号猛男脱衣秀腹肌。
土拨鼠叫好嘛!
君御璟脸色微冷,下意识地将辛颜护在怀里,一脚将眼前脱衣服的独眼人给踹了出去。
看着景清“讲,活。”
“不讲,死。”
景清微微眯眼,周身的气息微微变化,聚拢着不为人知的意味。
他缓缓道“你说话算话。”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将会被整个独眼王国唾弃。”
辛颜“……”6。
君御璟“……”6。
独眼人们“……”好有魅力。
“……”
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下,景清慢慢的开口了,他的语气带了些儒雅,莫名让人陷落在故事中。“浮笙心中一凛,只怕是事情并没有所谓的传言中的天罚这么简单。
浮笙抬脚欲走,却被困缚在原地。她试图挣扎,却是越发被缠缚的紧。
黑影扑腾着,阴郁低沉的声音回荡“你们也不过如此。”
浮笙皱眉,心下虽然困惑,面上还是一派威严“既然要试图控制我,不若告诉我为何?”
黑影却是禁了声,只听“啊”的一声,他直接消散在天地间。虚无,缥缈。
魔宫内的男子唇角微勾,狠厉不定“话,太多了呢…”
浮笙心下惊讶,禁制松了,便是赶紧跑了。城门楼立着一秃头和尚,浮笙只觉得今日这门没有白出。
她上前,在那和尚身旁站定。
和尚朝着她合掌鞠躬,浮笙回以一礼。
和尚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女施主,一念成佛,一念堕魔。”
浮笙摇了摇头“大师,何以救灾?”
和尚抿唇,不知该如何抉择,良久唏嘘道“此地,早已是死地,何以救?”
浮笙不解,却是呵斥“出家人自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何故出此荒谬之言论。”话毕,就打算转身离去。
和尚眼底闪过一缕黑气,与那刚才的黑影同出一脉。只听他徐徐道“城主命主东方,此地灵气被一人吸纳,致使万民遭灾,生灵涂炭。”
浮笙眉宇间都是淡淡的戾气“住嘴,天意还是人为,和尚你应该清楚。
借口如此冠冕堂皇,未免让人寒心。
我夫君自继位城主以来,战战兢兢,以扶持万民为己任。
从未做过丝毫有损百姓的事儿,我雍城容不得你一个无能的和尚血口喷人。
方才的黑气,你不加以解决,反而来怪罪我夫君。这世间,还有没有王法?”
此话一出,和尚的眉眼中闪现了淡淡的清明,复而被重新控制“姑娘勿怪,贫僧失言。只是,这…”
“雍州城主,命主孤煞,残害万民。”和尚冷声道。
浮笙气的颤抖,和尚这话坚决不能传到百姓耳中,否则雍州城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
她想起了自己怀中夫君赠予的匕首,
四下打量一番。
四处无人。
狠狠的插进了那和尚的心脏。
和尚眉眼均是释然,唇角溢出糜烂的血迹。缓缓道“无树,谢过姑娘。”
浮笙垂眸,血迹喷射在她脸上,衬得她越发妖媚惑人“我再问一次,如何救?”
“凡人之力,无救。”
“何故如此?”浮笙抬眼,冷声道。
“人间浩劫,自有其理。”无树眉眼是淡淡的了悟,并未因为自己即将死去而感到悲伤或者惶恐。
浮笙拔了匕首,血迹粘在匕首上,糜烂而破碎。
“灭一城可救万民,救不救?”
“姑娘,已有抉择。”
“那黑气为何?”
“吸纳万物灵泽之祸首。”
“……”
和尚静坐一处,浮笙将怀中的止血药塞给他“得罪了。”
和尚接过,服下。
衣袂飘然,带着一股洒脱和淡然。天劫已至,无救。若救,必有一伤。
恶虎食人,人不杀恶鬼,反怨羊兔不入虎口。
是谓,人性。
南柯匆匆赶出城,见到的就是浮笙垂眸站在城门口的场景,只觉得内心一阵刺痛。他急步上前,发冠微微凌乱。
见她面上有血,也未问一句,将她拢入怀中,轻声安抚。
只听她嗓音有些恍惚,还带了几分沙哑“夫君,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南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
浮笙眼尾带泪,蹭了蹭他的胸膛“不好,你只是在安慰我。”
南柯将她的头按入怀中,给与她仅有的安全感,话语却是难有的坚定“大丈夫处世,自当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
浮笙将头,埋入他怀中,遮住了眉眼中的复杂和恐惧。
……
各地流民纷沓而至。
雍城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
仅一夜之间,城中感染瘟疫而逝者数百人。
索性,流民都涌至雍城,各地并无伤患之人。偶尔几个,都被官府悄悄处理。
火化于天地间,不见踪影。
“夫君,瞒不住了。封城吧…”浮笙指尖冰凉,声线都在微微颤抖。
“再等等…”南柯神色凝重,眉宇间都是复杂。
“夫君,这般罪过,你当不起。”浮笙拉着他的手,眉眼都是怜惜和心疼,她哽咽道。
“笙笙,我怕。”南柯眼底都是苍凉和孤寂,绝望和窒息几乎吞噬他,他要做的这个决定,是他此生不敢去背负的枷锁。
“夫君,我陪你。我们黄泉同路,转世同生。”浮笙眼角清泪划过,却是异常的坚决。
她攥着他的手“决定,我们一起做。罪过,我们一起担。”
南柯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明明本应该是柔弱不堪,却成了他最后的一道防线。
爱原可以是力量。
大于这世间更多的生死抉择。
他坚定的握着她的手。
“好。”
×
雍州城瘟疫肆谑,
城主下令,封城。
若七日后,并无起色。
纵火焚城。
城中人人自危,每日焚烧的尸体数不胜数。浮笙发现,所有的人在死去之后,眉目的黑气会缓缓消逝,寻找新的宿主。
直到…
这日,浮笙陪着南柯在城中为患疫百姓看病。
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阵喧哗。
眉眼黑气浓重男子,狠厉的用剑指向南柯“雍城城主,命主孤煞,祸乱苍生。”
“雍城城主,命主孤煞,祸乱苍生。”
此举动彻底引发了城中人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铺天盖地的指责。
南柯依旧矜贵淡然,将浮笙拢入怀中。
一人指,千夫所指。
雍城被一股浓烈的黑气所包裹。
城外的和尚摇了摇头“女施主,一念成佛,一念堕魔。”
“佛与魔,当真有界限?”
“恐怕…未必。”
他呢喃着远去,再也不见踪影。
南柯拉着浮笙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将浮笙塞进了一旁的大缸中。
摸了摸她的头,依旧是淡然的安抚“好好活着,嗯?”
浮笙垂着眸子,良久不语。
想到了那个和尚的话。
救,或是不救。
她指尖颤抖,整个人如坠冰窖。
“夫君,我们现在下令焚城,好不好?”浮笙拉着他的手,仓促道。
南柯摇了摇头,“时机已过。”
“夫君,不要…”浮笙低声抽泣“不要…”
南柯双手捧着她的脸“笙笙,我知道,你有法子活着。对吗?”
浮笙只是呜咽,像一只濒临绝望的小兽,本能的扯住他的衣袖。
眼中的眷恋和不舍几乎要溢出来。
却又带着一股对于命运的妥协。
他们,还有路吗?
似乎有,似乎没有。
浮笙见他的背影消逝,捂住了嘴巴,眼底都是恨意和绝望。
凭什么?
…
寻找她的人,一波又一波,
她不能被抓住,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浮笙刮花了脸,血迹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是地狱里拍出来的恶鬼。
她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
辛颜微微愣了愣“她…要死?”
“为了一个心中大义却丝毫没有她的男人?”
景清笑了笑,没搭话,只是继续讲述这一段过往…
………………
她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通身弥漫着死寂。
眉眼中的黑气若隐若现。
“这人,我们该如何处理。”
南柯被绑在铁柱上,曾经城中羸弱,不堪一击的百姓,此刻满心希冀。
“分而食之。”一个眉眼都是黑气的男人低声道。
“这…”
“怎么,不是都吃过人肉吗?”
“这细皮嫩肉的城主,倒是没吃过。”
黑气操纵着城中的人,堕落,然后腐败。
彻底沦为,欲望的工具。
浮笙抬脚,眉眼戾气不止。
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的唇角溢出血意,
依旧无法动弹半分。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一切,都是幻影。无能为力,眼尾的绝望喷涌。
隔着人流,南柯一眼认出了她,眸中是细细密密的心疼,还有摇摆。
他,在动摇。
为了,她。
浮笙垂眸,轻笑一声。眼泪和着鲜血,砸在地上。
一刀,一刀。
她的夫君,在众人的刀下,化为肉沫。而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鲜血在浮笙面前喷涌。
她听不见众人的喧闹,止于刹那间。
只能看见满眼的血色,
人群在分食一个更无辜的人。
骨头,砸在地上。
众人,一脸餮足。
烈日灼心,糜烂腐败。散发着恶臭的雍州城,禁制,解了。
浮笙跪倒在地,眉眼煞气无法遮掩,众人满心以为自己杀掉了良善,就能昭告无辜,讨好恶狼。
那便,一起死吧。
浮笙执剑,顷刻间,就是一条人命。
黑气操纵,她彻底沦为黑暗。
那些从死尸体内涌出的黑气,纷纷涌入她的体内,被黑气操纵,她几乎所向披靡。
城内,血气翻滚。
带着,铺天盖地的黑暗。
众人急匆匆的逃命,黑气湮没,大雨纷沓而至。带着一股决绝,重还这九州一片曼妙人间。
人间灵气复苏,歌舞楼台烟雨中。
灯火阑珊之处,烟火盛世之繁华。
一切,像梦一样。
雍州城中,黑气弥漫,自此成为禁地。
浮笙遭受着日复一日的黑气的折磨,偶尔想死,脑海中,就会浮现起那日南柯的决绝。
还有那和尚所谓的。
救或不救。
若她自杀,黑气弥漫,
又是一场浩劫。
只是,她太累了。
浮笙缩在破败的城主府中,蜷缩在一处,脑海里唯一的支撑就是昔日里的回忆。
“笙笙…”
“笙笙…”
浮笙垂着眸子,眼神空荡“夫君,我怕。”
她哽咽着,蜷缩在一处,魔气又在试图吞噬她的灵识。
“天地不仁,这人间浩劫,与你何干。”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涤荡,她是自私的。
“不,夫君心怀天下,必须要救。”她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不能这样去想。
她不断的挣扎,从痛苦和绝望中试图将自己剥离。
“献祭于恶民之口,凭什么?”
“不能想,不能想。”
“你以为夫君算好人吗?”
“他打算屠城。”心底的恶兽徐徐诱之。
“不是,夫君是为了保全更多的人。城内的人,夫君已经尽力了。”
“他成全大义,可问过那些灾民愿意不愿意。献祭,是他活该。”
“不是,不是,啊啊啊......”
……………
辛颜抿唇,抓着君御璟的手微微收拢,最后指节泛白,说不出一句话,
她低低呢喃“那我呢?”
“也是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