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洪师傅停了手下的事,认真道:“一看你与沛祎都不相熟,不然你也说不出来这话。他与蓝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吧,且不说蓝烟前些年拒了多少说亲的,一心一意得要跟着沛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就是喜欢她这便宜哥哥的。就是沛祎去年他都还悄悄与我说给蓝烟存的聘礼就快齐了,等今年就能娶她了。谁知道我从年初等到如今,就等他上月来与我说要将蓝烟嫁给艾家那小子,虽说那小子也不错,可是……”他一时说不出个什么不好来,只坚持道:“反正就是老天不公,瞎拉的什么鸳鸯配。”

“这么说来,沛祎兄长原本就是打算娶蓝烟的?那怎么突然就移情那曼娘了?还逼得蓝烟如此匆忙出嫁。”沛云颇有些疑问。

洪师傅只叹息着摇头:“你们这些外人知道个啥,我这沛祎师弟也是有难言之隐啊,他也是为了蓝烟好。那艾家的与蓝烟从小一起长大的,又一直喜欢她,家中双亲已去,自己掌管着诺大的家业,想必以后蓝烟跟着他也是不错的……”说到此,洪师傅也不愿再多说,又低头做事,刚刚好五公主挑好了图样,拿来与他看了,确定了用材,又交了定金。

这事定了几人才从这洪记木雕出来,出门时沛云回头看了一眼那洪师傅,他又坐回树下去了,没有继续看他的木头,而且望着那光秃秃的银杏树,若有所思地叹着气,满脸忧郁。

四公主刚刚在一旁也听到了洪师傅的话。直摇头,也很气愤:“唉,这些男人啊,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吧,还美其名曰为了人家好逼着嫁人。说不爱了就不爱了,说不娶就不娶了。那沛云你这堂兄也太薄情了,耽搁了人家女郎好几年,临了临了竟然这样做,太无情无义了,说不定那曼娘也是受了他诓骗。就是他想彻底抛弃蓝烟,借用了曼娘的名头而已。”

沛云不置可否,只说:“还好有个艾进,那蓝烟的日子想必以后也是好的。”

……

到了十八这日,那蓝烟在别家祠堂进香,本来别沛祎父母有想让她做儿媳的心思就没给她记族谱上,但是沛祎与族长说不知她来处,好歹在别家住了这些年,就让她在族里祠堂受礼就好。

大晋娶妻是在午后,但是上午新嫁娘就要在家祠里祭祖进香受礼,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梳头礼,等这些完了才回家等候新婿的亲迎。

祖母与那蓝烟梳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如此四句就算礼成,四下梳完后,一旁负责绾发的婆子将头发给新妇全部挽起,别老夫人又赠了一对金凤展翅流苏簪与她插在发鬓两边。

沛云在一旁见今日的蓝烟,不似那日眉间带着淡淡地忧愁,脸上都是满足的微笑,一副沉浸在待嫁的喜悦之中。

等祠堂里的事做完,送蓝烟来的人又接了她回去,祖母让沛云自去跟着他们去蓝烟家热闹就好。

今日长生与四公主也来了,从来没亲自参与到这种喜事,尽管对那沛祎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影响跟着热闹。

几人到了沛祎家,见院里的都是同族的那些姑嫂姐妹在此说话,就往屋里走,奇怪的是没见到别沛祎在屋里招呼,只有了那洪师傅在里外忙碌。

里院人就少了,出嫁前女郎的时间都是要单独就给父母的独处,一般人就不会进内院来。

可是蓝烟情况不同,没有双亲不舍,这沛祎也不在。沛云在蓝烟房间门外站着悄悄看她,房内无人,只见蓝烟一人端坐在菱花镜前,绿色的嫁衣穿在身上,映的脸上红晕更甚,面上除了幸福与满足,再无其他失落之意。

没多会儿,外面就有人传了啰声进来,门口也有鞭炮响起,“新婿来迎新妇了!”人群中一阵欢呼,沛云他们也出去看。

只见大门口正是艾进,身边的人拿了铜钱和喜糖瓜子散给门内的那些人。一时之间院子里热闹的不得了,连四公主都上前去抓了一大把糖和瓜子分给沛云他们,果然,味道是不一样。

沛云看那艾进,很奇怪,他今日竟没有穿红色喜服,只穿了暗红色喜服。一般来说正红色是才是新婿穿的颜色,可是院里的人都没有人质疑,是这安宁城的风俗不一样吗?

艾进在远处也看到了沛云四人,也是远远点头示意,然后就进了大堂候着了。

院外的人也跟着围在门口,往里涌动。

……

听到外面喜婆来请,屋里的蓝烟才拿起镜子前的合欢扇,遮住脸庞跟着出去了。

等蓝烟也到了大堂,别沛祎才在那曼娘的搀扶下坐到堂上,今日他倒穿了一身正红色绣了金线图案的衣服,沛云看那样式倒很像是喜服,脸上很明显也是用了些胭脂,许是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有个好气色图点吉利,并不少见,京中也有嫁女的父亲为了掩盖感伤用胭脂的。

长兄如父,他今日是代父职。艾进将茶水递给他后,别沛祎浅抿一口后,叮嘱他:“好好待蓝烟,我知你喜欢她多年,你对她多点耐心,别负了她,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艾进只重重嗯了一声。

蓝烟也奉上茶杯到哥哥手里,他端着杯子的手似乎有些不稳,还是用了另一只手扶住送到了嘴边,温柔说道:“耽搁你前面那些年是为兄不对,今日你既嫁了,以后与……艾进好好过……愿你们能百年偕老……相亲相爱……琴瑟合鸣……永结同心。”

记忆中,他也曾在父亲母亲坟前说过:“父亲母亲请放心,我与蓝烟会好好的,我们一定能百年偕老、相亲相爱、琴瑟和鸣、永结同心的。”话还是那些话,蓝烟在盖头下勾起嘴角,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

别沛祎可能是因为被水呛了,咳嗽了好一阵,才摁住嘴止了声音。又向身边的曼娘挥手,曼娘端了一个木盒给到蓝烟手上,沉甸甸的,蓝烟差点没拿稳,还是旁边的艾进接过,她轻轻打开盒子上的小锁,这还是当年她为了哥哥说存聘礼而去买的,里面亮出来的就是满满当当一盒金银之物,大的有一两的金锭,小的有不少碎银和大钱,底下还压着些银票。

别沛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才对她说:“钱我存够了,这原本是给我做聘礼的,如今是要把你嫁出去,那就给你做嫁妆吧。”说完又指了指堂上一个挺大的木箱,“这是就是那屏风,你带去吧,我也不能给你送点什么留得住的了,这屏风……就与你做个念想吧。今日出门后,就别回来了,不然我怕曼娘会不高兴,你就当没我这个哥哥了吧,好好和艾进过。”

一旁的曼娘不说话,只看着蒙着盖头的蓝烟,眼泪包在眼眶里,听沛祎说完了才对蓝烟说:“别辜负你哥哥的心意,以后别回来了,我不喜欢。”

蓝烟对此话没什么反应,看着盖头下哥哥的脚尖:“好,我知道了,我好好跟艾进过,哥哥你放心,我不回来了!今日一别,惟愿哥哥身体康健,万事顺遂,勿要再挂念蓝烟了!”

一旁的司仪当众念出婚书:“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念完就拿了笔让蓝烟与艾进在婚书上写了名字,“双方都无高堂,兄代父职,就由新妇兄长在这证婚人处著名吧。”

别沛祎在曼娘的指引下,摸索着在婚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姓。

一旁的喜娘高声念唱:“礼成!新妇出门,金玉满盆。”

沛祎轻轻往曼娘那边靠住,似是不舍地抬手想去摸摸就在眼前的妹妹,可是没摸到,还是蓝烟主动将手放到他手里,他拉住她的手停顿片刻就示意艾进进前来,在曼娘的指引下,将妹妹交给他了,“去吧,去吧,别耽搁了时辰,以后都要好好的。”

蓝烟二人拜别后就往外面走,沛云她们在门漏洞人连忙让出一条道给新婚夫妇。跨出大堂门槛那一刻,门外的鞭炮立刻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