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殿内才传出晋帝的声音,“进来吧。”
如此严正才敢开了门让三皇子自己进去。进了殿,殿内少见地燃起了安神香,晋帝正斜靠在塌上,一旁站着的是长生。长生见了他拱手一礼,他点头后就跪在晋帝面前。
晋帝强打起精神与他说话:“有事就起来说,别做这些虚礼。本想着头疼睡一会,你都让我睡不安宁,非得进来。”说话看似埋怨,实则是不想让他知道此事,不能让他母妃影响了他。
见他跪哪里不起来,又让长生去拉他一把。没想到三皇子却轻轻挣开长生,依旧跪着望着他父皇。他知道父皇那头疼做幌子是为了他,“父皇,昨日之事我知道了。”
晋帝一下子坐直:“谁与你说的?我不是交代了不许传出去吗?是何人说的?”说完就要让严正进来。
三皇子膝行几步止住他,“没有谁与我说。是我昨日在皇祖母宫里见到母妃还没有单独与她说话,后来也没有看见他,今日想进宫看看她,就听到了姨母和五皇妹去找她时说的话”
晋帝这才又靠了回去,低着头摸自己的水杯,问他“那你来找我,是准备给你母妃求情吗?”
三皇子却摇头,“是,也不是。”
晋帝看向他不说话。三皇子继续道:“母妃这些年的执念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没与她说清楚我的想法,所以就让她对此越来越执着。所以母妃如今做出了这等事,也是我的错。所以我想请求父皇让我替她分担一部分罪责,饶了她的死罪。”
晋帝未应承他,只问:“那不是呢?”
“父皇,这不是。我来还想与父皇说,儿子从未想过做父皇的皇储,一次也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晋帝听到这,就想把手里的杯子冲他砸去,可是又看到他额间伤口,又往旁边扔去落在地面青砖上。瓷器的破碎声惊得三皇子忍不住瑟缩一下,晋帝冲他怒骂:“你逾越!这天下要不要交给你何须你来揣测,不给你你得忍着,给你你也得给我受着。如何要你自己来与我说不要!”
说完就想站起来想踹他这不争气的儿子,可是却被三皇子抱住了腰,他将脸埋在里面声音都有了哭腔。
晋帝被这一抱心里也软了许多,他有多久没有如此亲近自己了?自有了老师教了他先君臣后父子,他从来就是对自己亲近中带着恭敬。
“父皇您说我逾越也好,说我不识抬举也好,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不想做皇帝,也不想做皇帝,做皇帝有什么好,看似这天下最自由的人却是天下最不自由的人。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皇帝,四弟和五弟哪里都比我好,若是因为我如今为长影响了他们,那父皇你赐我一条白绫吊死我吧,我就不挡他们的路了。”说到最后也有些气话,为什么都得以为皇子就要去做皇帝,他不想做皇帝怎么就没人信他呢。
晋帝听到最后,也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说的些什么话,谁说你挡路了,别整天死啊活的挂嘴上。这么大的人了,如此成什么体统,起来说话。”
三皇子听话松开晋帝起来了,似乎是也觉得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还有长生在旁边,确实有些丢脸。晋帝靠着他现在面前狠狠擦着眼泪的样子,和小时候在自己面前背不出来学问抹眼泪的样子一模一样,才突然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了,而自己也真的快要老了!
他将三皇子也拉倒自己旁边坐下,“这些年也是为父我跟你们交心的时候少了,想着你们都出去立府了,我也该放手了。昨日这事我本不想和你说的,不仅仅为你,这于皇家声誉有关,也马虎不得。我也没想要你母妃的命,但是我得给长生和你五皇妹一个交代,往大了说,我得给你丽嫔姨母和元昌姑姑一个交代啊。所以刚刚我还在与长生说这个事,是你自己在外面瞎吼,才打断了我们。”
长生在一旁也跟着点头,晋帝让他也坐下,“既然你来了,也知道昨日你母亲的行事,不妨你来说说怎么办?”
三皇子很为难:“我是母妃的儿子,父皇非得这么为难我吗?”
“那就我们说,你听着吧。昨日之事虽然她居心不良,可是好在并未造成不好的后果。抓得那几人里长生看了,带他去的那个小黄门并不在其中。给冠娴送糕点那个你母妃宫里的使女今我们去找去时暴毙了,想来这两人也是被你母妃处理了。所以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些年她的心是越来越狠了……”
……
那日,三皇子和长生一起从出来时,三皇子多次替母妃向长生赔罪。长生只得安慰他此事与他无关,他并不会无端怪罪他,让他宽心。
后来沛云也曾问过,他与陛下为何就那么笃定三皇子与此事毫无关联。
长生告诉她,并非是三皇子在事后的一番话就让陛下信了他,是他自小就坦荡行事,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的了解才让陛下深信,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儿子必然不会去参与后宫妇人的龌蹉手段,他也不屑。
这时候就体现出大晋皇子四岁后由皇帝亲自教养的好处了。
因为当今陛下在先帝当年征战天下到坐天下时,都是跟着先帝的,与先帝感情很是深厚。所以后来晋帝有了自己的孩子,除了先皇后的两个嫡子早夭。后来的三四五皇子不论其母出身高低,都是由母亲扶养在身边到四岁后就送到晋帝的身边。生活方面都是有人安排好的,也就近另辟了宫殿让他们一起住,每日都是由做父亲的晋帝安排他们的学习,偶尔还与他们同住。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兄弟间的情谊,免得因母家不同而造成面和心不和的样子。也能增强父子之间的关系,他也能更好地知道谁才更适合接过他的担子,而不必担心剩下儿子的会因为皇权更替而丧命。
......
后来的事,沛云就不是很清楚了,就是四公主来府里时得知了几句,说是淑妃因病导致头脑不清醒了,需要长时间修养,以后无诏她的宫里旁人不得去打扰,淑妃身体没有恢复之前也不需要出来了。四公主也不明白,为何中秋宴会上还好好地淑母妃就突然病了,既然病了为何又不许别人去探望,但是沛云知道,这就是变相地幽禁了,好没好也是陛下说了才算的。
当然晋帝也给了长信侯府送了不少的赏赐以做弥补?
除此之外,五公主哪里的补偿也不少,最明显的就是丽嫔以嫔位接了淑妃的内宫协理权。
比较特殊的就是那北越大王子伊苏岱了,不知为何,他拒绝了晋帝给他的赏赐,只请求陛下,允他在上京小住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希望能让他特意带来的几位北越大夫跟着御医院的院使曾大林家磋磨医术。
北越的文学论之说比大晋要渊源深厚,但是岐黄之术就较大晋差远了。行医救命是功德之事,晋帝并不反感,确实此次伊苏岱机缘巧合之下也算救了长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医者仁心,能让北越子民受益,出于志士长医国,良医亦念民,曾院使也乐意接下这个差事,一则显大晋国威,二也惠及天下。
于是,晋帝就让人给伊苏岱和那些北越医士接近曾府安排了新的住处,免得住在使臣府距离较远耽搁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