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孩的死亡并不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时间加速流转,当男孩的肉身变成枯骨,被泥土和草木吞没掩埋,男孩却又像是初春的嫩草一样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男孩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那么瘦弱,脸色蜡黄,嘴唇青紫,甚至眼神之中依然存留着迷茫与恐惧。
但他确实不一样了,在由生到死,由死转生的过程中,男孩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他想要一个答案。
虽然不知道家在哪里,但男孩已经感受不到饥饿和疲劳了,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回去。
他的家其实离大山并不远,因为他爹根本没觉得他可以活着走出那座山。
所以,铁臼在下山之后没走几天便找回了村子。
然而当他走在熟悉的村中小路时,遇到的那些村里人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他也触碰不到那些人。
但这些并无所谓,铁臼回来本身也不是为了和这些人说话。
他回到自己家里,发现宋氏正在家里准备吃食,而铁杵就和平常一样在院子里玩。
铁臼走到铁杵面前,或许是小孩子的感知能力超过大人,铁杵意识到了面前好像站着一个人,但他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他回头喊了一声:“娘,这有个人。”
正在烙饼的宋氏朝院里看了一眼,但只看到铁杵一个人,抬着黑乎乎的手指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小院。
“哪有人?你别学那个铁臼撒谎!他就是因为撒谎,才被狼给叼走吃了。”
铁杵被吓得一缩脖。
他知道铁臼不见了,但不知道具体经过,只是经常听娘说,铁臼因为各种各样的错误被狼叼走,比如撒谎,比如偷吃东西,比如打坏了家里的碗。
“狼管得真多。”铁杵低声嘀咕了一句,接着又好奇地看向面前的模糊身影。
铁臼也一样盯着面前的铁杵看。
之前,铁杵一直打他,明明爹说过,兄弟之间不能动手,因为打铁杵,他没少挨爹爹的揍。但为什么自己收手不打了,铁杵却一直来打自己,而最后爹却不去揍铁杵呢?
铁臼弄不懂,所以他回来了,想要弄懂。
但就像其他人看不见他,碰不到他一样,他也没办法触碰到铁杵,只能这样看着。
傍晚,男人回来了。
铁杵一看见是爹回来了,立刻跑过去拉住男人的手说:“爹,家里来了个人,看不清楚长相,我告诉娘了,但娘不信我。”
男人摸了摸儿子的头,虽然很累,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人在哪啊?”
“就在那!”铁杵抬手指向了铁臼站的位置。
夕阳的余晖被远处的高山树林挡住,房屋长长的影子盖住了铁臼。
男人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对铁杵说:“没有人,别闹了,先进屋吃饭。”
铁杵很不甘心,明明那人就在那里站着,已经站了一天了。
但他不敢再多说,因为他害怕娘又提到狼,他不想像铁臼一样被狼叼走。
吃完饭的时候,铁柱一直盯着饭桌的一角。
那里是从前吃饭时铁臼坐的地方,现在那里也坐着一个人,就是今天来家里那个看不见脸的人。
宋氏注意到了儿子的反常,于是问了声:“铁杵,你不吃饭,看啥呢?”
“没什么。”铁杵赶紧吃了几口饼,不敢说自己看见了一个人。
吃完饭,铁杵就像平常一样跑去院子里玩沙子。
那个人也跟着他出来了,就在他跟前站着。
天黑了,在月光下,那个人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
铁杵隐隐看清了那张脸,好像是他的哥哥,铁臼。
“你是,铁臼吗?”铁杵试着问道。
铁臼点了点头,也尝试着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然而铁杵听不到,在他眼里只看到铁臼的嘴唇在动,却没有一丁点声音。
铁杵并不狠铁臼,他只是听娘的话去跟铁臼打闹,而他打得越狠,娘给的奖赏就越多,仅此而已。
铁臼不见之后,铁杵有些失落,因为家里没人和他玩“打架游戏”了。
现在忽然铁臼回来了,铁杵其实很高兴。
他小心地朝屋里看了一眼,确认娘没往院子看,他就凑到铁臼跟前小声问:“娘说,你是被狼叼走的,是因为你撒谎吗?”
铁臼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狼不会管那么多的。”铁杵觉得自己聪明极了,于是接着又问:“你去哪了?为什么爹娘都看不见你?”
铁臼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见他。
至于去了哪。
铁臼转头看了眼自己走下来的那座大山,抬手朝山上指了指。
铁杵一缩脖,吞了下唾沫,低声念叨:“原来真的是狼呀,你是被狼叼去山里了。娘说你做错一堆事,让我不要和你学,不然也会被狼叼走。”
又一次听铁杵提到了“娘”,铁臼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但就是不喜欢“娘”这个字眼。
因为,“娘”这个字眼和宋氏的那张脸没办法重合到一起。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面孔,铁臼记不得那是谁,明明是陌生的,却让铁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
他忽然不想和铁杵说话了,于是转头走进屋里。
在里屋,男人正在泡脚,宋氏已经躺在了床上。
铁臼来到床边,看了一会儿床上的宋氏,然后指着宋氏向男人问:“爹,她是我娘吗?”
男人突然身体一激灵,猛地转头看向宋氏。
宋氏被吓了一跳,嗔怪道:“你干什么,突然瞪眼,怪吓人的。”
“不是,我刚才好像听见铁臼的声音了。”男人急忙解释。
一听到铁臼的名字,宋氏不禁皱起了眉。
但眼珠一转,她马上笑着安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