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小周感觉诧异。
秦海山也同样不解地望着我问:“为什么是审判呢?”
“首先,因为他们都在否认。”我不急不忙地解释说:“如果我们以镜仙杀人为前提来思考这个问题,那就要明确一点,镜仙究竟是什么。根据我的了解,所有镜仙、笔仙、碟仙这些东西,本质都是招鬼。
这些被招来的鬼各种各样,有的可能是游魂野鬼,有的可能是含冤凶煞,但不管是什么鬼,这些被招来的东西都不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也不会乖乖走开,它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目的就是……杀人?”小周紧锁眉头问。
我点了点头,更进一步明确说:“准确的说法是替死。在鬼的认知里,如果有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死亡方式,那么自己就能脱离鬼魂的状态,可以去转世投胎,那个替死者的鬼魂就会代替他被困阴间。
但实际上,替死并不存在,鬼魂无论杀死多少人,只要怨气不散,它就始终是鬼。又因为鬼的脑子不灵,它们不会觉得这办法不行,而是觉得杀得还不够,或者杀的目标不对,所以凶煞冤鬼一直存在,它们就会一直杀人。”
“哦,原来如此,涨知识了!”小周一脸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应道。
我朝他笑了笑,接着继续说道:“再回头看之前几名死者临死前所说的话,他们都在否认,‘说我没做过’,‘不是我干的’。
这个回答就很微妙,如果鬼魂出来要杀他们给自己报仇,那这些被鬼缠上的人的正常反应不是否认不是自己干的,而是说‘你认错人了’,或者其他相似的话。
但实际情况是,他们没有任何人提出‘认错人’‘找错目标’这种说法,全都是否认说不是自己干的。
那什么情况会出现这种回答呢?
我觉得镜仙有可能带来了其他鬼魂,或者让那些被害人看到了一些曾经死去的人,他们认得这些死者,所以才会否认这些人的死跟他们无关。
你们俩是警察,类似的场面应该比我见的更多,从这些人的回答里,你们应该不难想出这个关键点吧。”
说完,我的视线便在小周和秦海山脸上来回移动了下。
他俩对望一眼,随后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秦海山说:“这些受害人,曾经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某人的死亡?”
小周眼珠一转,试着还原现场说:“让我想一下。首先是镜仙出现,然后它问被害人,你是不是杀了谁谁谁,于是被害人否认说,我没有,不是我干的。但是鬼不听,坚决要让被害人付出代价,于是,噗嗤~”
他双手在眼前一张,嘴里模仿出爆炸的声音。
“可以试试从这个角度切入调查,看看这些被害人周围是不是死过人,如果有的话,那就继续查一查是不是有关联。”我说。
小周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要是调查下来发现几个受害者死得都不冤,那这个镜仙的身份可就不简单了,闹不好是专门掌管因果报应的使者,谁做了坏事,它就过来把这人给抓走。”
“这不可能。”
我没给小周面子,直接摇头否定道:“鬼没有这种判断能力,它们对目标的选择标准是非常模糊的。举个例子,假如一个学生被同学霸凌,最后跳楼了,那么他的替死对象就有两类,要么是同样在学校被欺负的学生,要么就是在学校里欺负别人的学生。
但这种选择标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渐渐模糊化,最后变成在校学生。
如果再过个几十年,学校都没有了,那么选择标准就变成了靠近它的年轻人,与它生前年龄相仿的人。
所以千万别抱有鬼会成为法外制裁者的想法,只要是含冤化鬼试图抓人替死的,这些鬼都必须彻底清除掉。”
随着我的话,小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喉结动了一下,他严肃地点头说:“好,那我就试着按你刚才说的思路调查一下。”
“嗯,那我和秦队长就在这条街走走,打听一下这个镜仙游戏的源头,看看是从哪家店里流传开来的。”
决定好了分工,我们便兵分两路。
然而调查的进展并不顺利,我们在酒吧街走了一圈,每家店都进去问过了,结果店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镜仙这东西,说是最近突然流行起来的,很多到店里的年轻人都在玩,但具体是怎么流行开的,从谁家开始流行的,就没人说得清楚了。
入夜后,我们就在这条街上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夜里1点多了,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的样子,仿佛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都不知道困倦一样。
我靠在窗边,翻开了姥爷的手记,再次来到镜目那一页。
“姥爷,我的推测是对的吗?”
“其实我心里是很怀疑的,感觉不太像鬼,因为那厨师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招鬼中邪,之前我可从来没见过鬼祟可以把人的眼睛弄炸。”
“但如果不是鬼,又很难解释我听到的那声兽吼。”
盯着手记上毫无反应的空白页,我终于还是停止了自言自语。
刚准备起身去洗漱,我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了酒店窗子。
窗户就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照出秦海山靠墙的床位。
他背对着我,脸上戴着眼罩似乎已经睡着了,然而就在他的床边,我清楚地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怪人!
当我发现那怪人的一瞬,那怪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起头通过玻璃和我对视了一下。
只一个眼神,只是一瞬间,我就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随着我转身向后看,床边却空空荡荡,只有秦海山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再回头去看窗户,也没再见到那怪人。
“是错觉吗?”
我自言自语了一句,脑海中回想着和怪人对视的那一眼。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确定看到了一个男人,披头散发,穿的衣服就像一块随意披在身上的粗糙黑布,脏兮兮的,像个落魄乞丐。
但最让我挥之不去的还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睛并不是镜目里描述的那样闪闪发光,反而像是可以将所有光芒全部吸进去的深渊黑洞。
漆黑、幽深、冰寒,好像从那双眼睛里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让我不禁全身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