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牢狱之灾,令王墨华早已吓破了胆子,他脊背抖动跪在地上,“回大人的话,那天我是休沐,和于志明的酒局也是一早定下的,我也没料想过会牵连上这样的事,是他说传令的人,平日跟他有交情,他今日要替着去一趟,想让我陪着……”
“叫你陪你就陪?”
刑部的官员语气鄙夷,“难道没脑子?传丧讯,还去的是西北王府,人家叫你去你就去!”
“那事先我也没想到啊……”王墨华窝窝囊囊挤出来一句,“听兵部的人都嚷嚷着大捷,下官还以为去西北王府传信…能讨赏呢,谁想到会是这样……”
“这人怕不是二百五吧?”
宝财拧眉说。
燕小春道:“不是二百五,恐怕也是个缺心眼。”
“行了行了!”刑部的人摆了摆手,“你且先退到一边去!”
“于志明,你因记恨西北王,在战报进入兵部内,交接时换上准备好的假战报,伪造西北王妃战死的消息,特地去西北王府传信,导致西北王殿下当场昏厥,以上你在刑部大牢所有公诉是否属实?”
从升堂开始,于志明便闭着眼,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伪造战报,无论事出何因,都必然逃不了一死。
于志明身型晃了晃。
此处三司会审,大堂外零星站着十来个人,这些人有西北王府这样牵涉其中,时时关注的,也有想罗山这样一部尚书,特地过来观看的。
但更多是则是,闲来无事,从隔壁章骅那边结束过来看热闹的。
像他这样的案子,虽然惊动了三司会审,但说到底若不深挖其背后的人,审起来非常快,尤其于志明在牢里就已经招了。
一切不过就是走走流程而已。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于志明的身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伪造战报一案,是因个人怨恨而起,马上要尘埃落地的时候,于志明睁开了眼睛,十分清晰地沉声道:“并不属实!”
三司官员惊讶错愕。
“于志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刑部官员第一个站起身怒不可揭凶煞万分地等着他。
“自是知道!”
于志明沉重地闭了下眼睛。
他受人胁迫走到了这一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现在只求自己的家人能安然活下来。
“当堂翻供!”刑部官员咆哮,“谁给你的胆子!”
“不需要谁给我胆子!”于志明说:“事实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想让我按照你们刑部说的来,那万万不可能!”
“那你说,实情到底是怎样!”刑部官员威胁,“若是胆敢攀咬其他不相干的人,你自己晓得其中利害!”
燕小春与宝财对视一眼。
顿时心中惊然,他们俩想到一处去——章骅那边才草草结案,这边于志明便当堂翻供,这其中恐怕不会象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年三十那日,来到刑部大牢的人,前几日已经送信来,告诉于志明他的家人,已经被安顿好剩下的就看于志明自己怎么做了。
于志明道:“丞相府幕僚谢文书是我的同乡,我与他平日来往颇多,他瞧我家中度日困难,主动赠予我银两……”
于志明当堂供述,丞相府谢文书,以钱财要挟,让他伺机调换兵部战报,伪造西北王妃已经战死的假战报,并授意他一定要去西北王府,以假乱真,无比将西北王殿下打击的越深越重越好。
“谢文书给我的银票,还有伪造文书的做法,工具都藏在我家厨房腌菜坛子里面,你们派人一搜便知……”
“来人,赶紧派人去搜……”
堂外看热闹的众人,皆震惊不已。
大费周章,修改战报,用西北王妃的死打击刺激西北王殿下,这若是真的……章骅章丞相其心已经不能用阴毒嫌恶来形容了。
“简直丧心病狂!”一旁站着观看的罗山,忍不住痛骂一声。
周围围观官员窃窃低语。
在牢里就已经供认不讳的事实,到了会审当天翻案,案子肯定要再次重审一番,当天下午在大理寺大堂外观看的官员,没有个提前离开。
宝财与燕小春也一直站到深夜,,就为了等战报伪造,到底是不是丞相章骅所指示的事实。
第二天早朝是丞相章骅,叱咤大宴朝廷结束的日子。
这天皇帝特地换上了一身缂丝龙袍,穿戴隆重地出现在百官面前。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随着福安太监唱喝一声,早朝正式开始。
一开始各部级官员,并没有显得那么急切,户部和礼部就马上开春的农耕和科考事宜想皇帝汇报了一番。
其他杂七杂八琐事说了一圈。
皇帝眯着眼道:“章骅的案子,昨日审的怎么样了?”
大理寺郑大人出列回话,“回禀陛下,经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会审,查明丞相章骅,在任丞相期间,私受贿赂三十八起,共计白银三千六百余两,所涉及通敌卖国,江南水军下毒,证据不足罪名不成立,先章骅已经画押,请陛下阅览。”
结案陈词上面写的是什么皇帝谢明睿一点都不关心。
他只知道,这次事情过去之后,世家党派能消停好一阵,章骅这个世家的出头鸟,也会被他打发到乡下去,起码好几年的时间都不用再看到他。
草草扫过一眼之后,谢明睿沉声道:“朕就知道,大宴的丞相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损害家国的事!”
“既然收受贿赂乃是事实,他自己也承认,章骅三朝为官,好歹也为朝廷劳苦了一辈子,按律处置未免太不近人情,这样…夺去章骅丞相之职,发还原籍,五年之内其掌氏一族不得科考,不得为官,就这样……”
“陛下!”
登闻鼓苦主李永年站了出来,“章骅通敌卖国,制造军中瘟疫,三司会审难道就审出来这样的结果?既然说章丞相并未通敌卖国,那舎妹在丞相府搜集来的与犬戎书信作何解释?”
“江南水军瘟疫,他脱罪了,那为何究竟因何而起?”
“堂堂丞相里通外国这样的案子,竟然就这样草草结案,岂非太过儿戏!简直荒唐!”
大理寺郑大人立刻反驳,“李将军为父仇失了理智,本官理解,但查案办案与行军打仗可不一样,不管是通敌卖国还是制造军中瘟疫,不是嘴巴说说就行,须得有详实的证据,我们大理寺办案一向拿证据说话!”
“恕我直言,李将军的妹妹,丞相府少夫人,拿出来的书信,随便找一个会模仿笔迹的书生,都能写得出来,三司已经就那些书信,与丞相府所有幕僚师爷,文书的字迹比对过,其中真伪一眼可辨,也都一一审问过均未得到证实,下官还未及向陛下禀报,您的妹妹捏造证据诬告当朝丞相,李将军却来质疑我们三司审案的力度!”
“简直有些可笑!”
久经沙场的人,一双眼睛看人都如刮骨钢刀,煞气凛然,李永年定定地瞧着大理寺郑大人,把郑焕看的心底发毛。
督察院张大人说道:“郑大人所言极是,此次三司审案,所有细节均纪录在案,若是李将军有疑虑可自行查阅,但在陛
“地道?”
李永年语气摄人,他道:“你以为本将军在同你在菜市场买菜?”
他怒瞪过来,直接朝着皇帝,“陛下,三司如此审案,难免其中错漏,末将肯定陛下明察,命人再次重审,涉及丞相里通外国,务必不能有半分错漏!”
谢明睿皱眉一瞬,他道:“三司已经审过了,李卿家,大宴朝难道还有比三司审案更有力度的地方吗?既然已经定案,就不要在横生事端……”
“陛下!”
汪曾宪站了出来,“江南水军,因此瘟疫一事,二百于将士无辜送命,臣方才听大理寺和督察院两位大人言之凿凿,丞相并未通敌卖国之嫌,那请问郑大人和张大人,那我的江南军中,为何突然出现瘟疫?”
“为何急行军的路上,会突然出现京城来的人,为何会出现致使瘟疫爆发的草药??”
掷地有声的诘问,叫郑、张两个人堵住了舌头,一时间竟没找出话来搪塞。
才刚刚被连降三级的陈宣堂,此时站出来狡辩说:“汪将军此言差矣,既然章丞相已经没有通敌卖国之嫌疑,您的水军中突然出现瘟疫,那是另外一个案子,至于您说的突然出现致使兵将瘟疫的草药,和混进去的陌生人,难道不应该是您自己的监管的问题吗?”
“你是谁?”
汪曾宪突然转过头去,眼中鄙夷尽显,“你是何等官职,谁给你的底气跟本将军这样说话?”
“我、我……”
刚被连降三级,现在只是个六品给中事的陈宣堂,被堵得脸色涨红,他嘴硬挽尊道:“汪将军怕不是忘了,这里是早朝,陛
“那好,那你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