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玥感觉心情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时高一时低。
猝不及防又抛出来一个问题。
她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脑中千思百转，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其实，不太好。”
1977年国家的城镇化率只有17.5%，有八成以上的居民都是农民，而且生活状况还很差。
1953年到1977年这25年的GDP增长率仅仅是5.9%，居民的人均收入增长率只有1.7%，甚至两个数据还存在着一定程度的高估。
因为这只是经济的遮羞布，为了掩盖住真实的不堪。
纪老赞许地点点头，“你说的确实是实话，或者说，是没什么人敢说的实话。”
现在太多人都还沉浸在梦中，或者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根本不愿意去看看真实的情况。
因为太过于触目惊心。
每年光是饿死的人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更别说那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们，又占了全国人民的几分之几。
国家想要发展，必须要先把经济给搞上去。
但是现在他能用的人太少了，那些在政治圈里浸润了这么多年的官员，能安然留下来的，几乎都是些老油子。
明哲保身做得一套一套的，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
可真正要干事，要搞变化的时候，这些人都用不上，靠不住。
所以，他现在还在物色能用的人。
而且必须要能够跟他的理念相同。
“那你觉得，这种情况该怎么改变呢？”
纪老爷子也没打算她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能讲出什么大道理，就是单纯想听听她的视角下，会有什么看法。
沈晓玥嘴角浅浅勾了勾，大胆地说出八个字。
“对内改革，对外开放。”
纪老的眼睛瞬间睁大，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情绪。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里出现过，可现在他还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沈晓玥是怎么想到的？
纪老端起桌上冷掉的茶，喝了一口，掩盖住自己有些失态的神色。
同时也在不断地思考与权衡。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刚才我说，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你还是个很大胆的人。”
语气无波无澜。
可沈晓玥还是抓到了他的一丝喜意。
她之所以敢说出这句话，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明白纪老爷子不是什么迂腐的人。
恰恰相反，他思想的大胆和超前都是世间少有。
更何况，这个说法本来就是这位睿智的老者提出来的。
她相信，其实纪老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个大致的雏形了，只不过没说出来而已。
事实上，她猜对了。
沈晓玥现在心里激动无比。
如果她能得到纪老的支持，哪怕只是一点点肯定的态度，那已经足够她用的了。
足以给她的生意安上几十台发动机！
纪老定定地盯着沈晓玥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反复衡量着眼前这个女生的可信度，那股无形的压力又重新回到了沈晓玥身上。
但是她现在不躲不避，比之前淡定了不止一点。
一回生，二回熟。
而且她已经对纪老的态度有了一个基本的猜测，因此她现在并不慌张。
如果纪老现在是个要招人的总经理，那她就是来应聘的面试者，就算她不合适，没有成功入职，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比刚才的情况好太多了。
“你说的这两件事，都太大了，这不是你一个学生该想的东西。”
纪老爷子在“学生”二字上下了重音。
言外之意就是让沈晓玥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贪功冒进。
哪怕是他这个身份地位，都只敢在脑海里浅浅构思一下，要正式提出还得等待合适的时机。
可沈晓玥是谁？
一个初来乍到的大学生。
这样的思想，很可能会成为她的原罪。
哪怕是现在，不少冤假错案都得到平反，但是还是有很多人的思想还非常敏感。
要不是遇上他，说不定沈晓玥就被带走处理了。
沈晓玥点点头，满脸肯定：“您说得对，但是现在的大学生跟从前的可不一样，我们都是经历了生活的磨难，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帝都的，不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王子。
“所以很多事情，我们都能看到，也都会有自己的看法。”
这个女生真的很有意思。
纪老爷子轻笑一声，给了她一个机会。
“你说的很对，但是具体这个想法要怎么落实呢？”
这是在考验她的能力了。
沈晓玥也没藏拙，只把符合现下的一些有关经济发展的理论浅浅说了一下，没有讲太过深入，但是刚好能让纪老爷子理解她的意思。
她只是一个学生，有这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已经够令人震惊的。
要是真把具体方法讲出来，恐怕要被人拉去切片研究了。
她可还得为自己的小命考虑。
纪老爷子越听越认真，眼睛越来越亮，时不时跟沈晓玥说上一两句，引导着她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说。
甚至有一些他还琢磨不透的问题，在和沈晓玥谈话中，也渐渐找到了思路。
等沈晓玥讲完后，他抚掌大笑。
“好，好啊，晓玥你的见解，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深入了。”
比起那些步调缓慢思想迂腐，活像裹了小脚似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个时候，纪老看沈晓玥的眼光已经变了，简直比看到亲孙子还要热切。
沈晓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过誉了。”
其实她刚才讲的，很大部分都是纪老未来提出的想法。
经济发展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只不过他现在可能还没有想通，她只是希望通过这样让这位老者少走一些弯路，经济腾飞的盛景能够更快出现。
纪老又拿起茶杯，吨吨吨地喝了几大口。
“对了，你刚才说，想要搞个服装生意对吗？”纪老回想了一下沈晓玥的话。
沈晓玥满脸笑容，“是的，但是现在还只是有个大致的计划，毕竟现实操作的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纪老笑眯眯地给予赞许，“年轻人嘛，就是要敢闯敢拼。”
“至于其他的阻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消失了，也说不定，会有贵人相助呢。”
纪老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让沈晓玥的心都控制不住怦怦乱跳起来。
所以说。
她这是。
抱上大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