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罗县长宁镇。
“哈……嘿……”士兵在月光下,挥舞着长枪地操练着。
“布谷布谷。”三长两短的布谷鸟叫声。
“看来晚食吃得太饱了,以至于你们都蹲不下去,所有人听令,加练一个时辰。”杜思渊冷冰冰地下令,随后叫来人,监督操练,随后神色淡然地往寝居而去。
杜思渊冷着脸,像往常一样,提着木桶往后山水谭而去。
杜思渊在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时,三长两短的布谷声响起,“布谷布谷。”
俄而,一个黑影出现在杜思渊面前。
“将军。”劲瘦男子微拱着身子,抱拳行礼。
“杜和畅那边发生了何事?”南越府杜和畅经营的杜氏酒馆,都好些年没联系了,一来就释放紧急信号,可见事态比较严峻。
劲瘦男子将包裹递给杜思渊,“将军请过目。”
杜思渊狐疑打开包裹,首选映入眼帘的是一沓五十和百两不等的银票。
粗略估算,至少二万两,“酒馆生意很好?”
杜和畅经营的酒馆从来不是以赚钱为目的,在他的印象里,酒馆一直入不敷出,时不时还要他接济。
“还行,杜掌柜与人合作,海货菜系深受众人喜欢。”劲瘦男子将酒馆近两月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如此也好,告诉杜老,今后赚到的银子不用送来给我,攒着,安置伤残以及退役的杜家军,也算是我杜家给予他们的一点补偿。”
八年前一品护国将军杜胜男与安南国决战雁鸣谷,中了埋伏,被围山谷。
援军迟迟不到,最后象军踩碎杜家军的身子,杜胜男率领的十万杜家军,被焚烧于雁鸣谷。
杜胜男与十万杜家军全部火葬于雁鸣谷,尸骨被烧于灰烬。
彼时杜思渊在都城为姐姐杜若曦讨公道,以及为其办丧事。
当杜胜男战败雁鸣谷消息传回都城时,他随即被禁卫军抓入大理寺。
都城在有心人刻意安排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伐杜胜男队伍。
漫天盖地的传言,一夜之间在都城传开。
传言说杜胜男刚愎自用,不听监军指令,擅自率兵出征,致使炎陵十万将士丧命,大败雁鸣谷不说,为此还丢失城池,杜胜男被冠以卖国贼。
东厂还搜罗出一系列杜胜男与安南国送城卖国的书信铁证。
杜思渊被困于大理寺,以东厂谢知非为首的宦官奸臣上书,势要将杜家株连九族,以平民愤。
雍亲王,太尉,御史大夫等老臣长跪皇宫门口,祈求前往雁鸣谷查明真相,鉴证所谓的铁证。
随着时间的过去,雍亲王等大臣身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诉求彻查的队伍已经排到都城外。
有书生,有商人,有武将,有文官,有低到尘埃的底层百姓,请求重查雁鸣谷,鉴证书信,还杜老将军一个公道。
在舆论压力之下,炎陵皇令东厂与锦衣卫协同彻查。
炎陵皇趁机夺了杜胜男封号,收回兵符,解散杜家军,杜思源降为五品将军,有名无实,还被人监视着。
“将军。”劲瘦男子出声叫回陷入回忆中的杜思渊。
杜思渊自沉痛的回忆中拉回思绪,想到一直背负污名的父亲,眼眶酸涩难忍。
八年过去,他避开监视,避开耳目,一直在搜寻当年雁鸣谷战败的线索,以及那些‘铁证’。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些眉目了。
杜思渊将银票递还给劲瘦男子,“告诉杜老无需担忧我,我不缺银子,他能替我好好安置昔日兄弟,我已了无遗憾了。”
劲瘦男子推托,只说他的意思自己会转达杜掌柜。
劲瘦男子走近杜思渊,掀开里衣,撕开夹层,将书信递了过去,“这是杜掌柜给你的书信,您看看。”
杜思渊狐疑,什么事需要如此小心谨慎。
杜思渊狐疑地展开书信,信中将情况大致说了下,以及汇报了都城的几个情况,最后才说到见到个与他相像的书生,并附有画像。
杜思渊难掩激动地展开画像,映入眼帘的即是生死不明,在这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杜思渊惊呼一声,颤着嗓音喊着,“承廉,承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杜思渊泣不成声,当看到闻承廉画像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长姐,那个在他人生中扮演母亲角色的姐姐。
劲瘦男子长吁一口气,“看来是公子。”
“他可好?他可康健?他为何会流落南越?他……”杜思渊太过激动,有点语无伦次了。
劲瘦男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将军……”
杜思渊抬手截住他未完的话,扬手之间,画像和书信顷刻化为灰烬,“我安排一下,我与你去趟南越。”
“可那么多眼线耳目……万一……”劲瘦男子未完的话,意思很明显,不太认同杜思渊此时冒险。
八年蛰伏,万一被发现,他焉能活?
遣散各地的杜家军焉能活?
“无需担心,我能安排好,我想要见见承廉,确定他安好,将来有一天我才好跟姐姐交代。”
杜思渊哪能不懂劲瘦男子的顾忌,他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不被人发现。
既如此,劲瘦男子只得听令行事,“我们何事动身?”
“等我安排。”杜思渊话才说完,劲瘦男子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影往杜思渊而来。
杜思渊将灰烬没入泥土,纵身跃入水潭,沉入水底,将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
与此同时,闻承廉也在向云锦书道出自己的一切。
从小到大遭受的,还有内心深处的渴望,以及被他憎恶的那人,毫无隐瞒,和盘而出。
云锦书心疼地走近闻承廉,揽过他的头,让他靠着自己,给予他安慰。
有那样的父亲,是他之不幸,但有厚待他的外家,亦是他之幸运。
“过去的事无需耿耿于怀,你不能选择出身,但你未来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你还有疼爱你的舅舅,你早已经融入云家村,大家也把你当族人当自己人,你还有我。”
云锦书安慰闻承廉,也终于明白他洁癖何来,他厌女,对女人过敏,不过是原生家庭不幸,造成的心理创伤。
闻承廉他敏感、厌世又缺爱、可他依然保留那颗善良正直的心,如此就够了。
闻承廉将云锦书用力一拉,将自己的头深埋在她腰间,轻颤的嗓音表明他激动的心绪。
良久,闻承廉闷声低语,“小书,谢谢你,我之前受的所有苦难,若是为了遇见你的话,我该感谢曾经遭受的一切,为了遇见你,所有的所有都无关痛痒。”
你,才是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