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令狐颖说着,竟一手捂着被她卸骨的手臂毅然决然的拦在两人之间,一副死死守护秦萧的架势。
令狐棠看向她,脸上依旧是笑:
“我说怎样的话?”
她怕的就是秦萧抹不颖可以是伤她的刀,也同样可以用她扼住秦萧的要害。
很见效,不是吗?
“姐姐,如今的将军府已经不是从前的将军府了,这件事哥哥没有做错!爹爹他错了就是……”
‘啪’的一记耳光再次落下,令狐棠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这一把掌打得令狐颖一个踉跄。
衣袖翩然之间,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淡然。
“你说错了两件事。”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但看着令狐棠那副平静气度,又暗暗羡慕什么时候自己吵架能有她半分淡定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何况如今将军府大难临头,他们从这位嫡小姐身上竟没看出半点前路无望的颓然。
“第一,我没说国家大义是错,秦萧的错,错在罪证确凿之前妄下定论。”
“第二。”
令狐棠伸手扯住她的衣领,硬生生将人扯回眼前。
“令狐将军是我爹,而你,只是一个养女。”
秦萧目光复杂,身后的南晚意闻言也皱紧了眉头,倒头来终究是无奈长叹一声。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令狐棠和令狐颖也会走到如今姐妹阋墙的地步。
“令狐颖,连你都不相信爹爹的话,你不配再叫他爹。”
她神色平静,平静到仿佛只是阐述事实,多年来朝夕相处的姐妹走到今天这一步,令狐棠心里不可谓不寒。
当初将军府出事,她能做的第一件事甚至不是保全自身,而是尽最大的努力将令狐颖摘出将军府。
她身为嫡女在劫难逃,但倘若只是养女,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颖儿,你知道吗?你在将军府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够养活一整座善所,我想他们应该会对将军府感恩戴德,而不是如你今日落井下石。”
她只字不提后悔,却字字句句都如刀枪剑戟砸在地上,一时间众人看向令狐颖的目光都变了,其中自然包括……秦萧。
“何况……”令狐棠说着,仿佛想起什么笑话一般,“今日东墙倒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说话间,秦萧冷厉的目光直直看向她,满是警告的意味,令狐棠却岿然不惧的直直看了回去,露出讥讽笑意:
“行,那换个说法,你今日对我爹娘尚且如此,倘若日后大皇子蒙冤入狱,你是不是也要上蹿下跳,当墙头草?”
“不,这不可能!”
令狐颖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令狐棠:
“秦萧哥哥他……”
“令狐将军也不可能!”
令狐棠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句句皆是雷霆怒火,第二个巴掌毫不犹豫的落下!
“这一巴掌,我替爹娘赏你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她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看向秦萧:
“秦萧,这些箱子,是你当初送来的聘礼。”
她脸色发冷,却只是冷笑一声伸手指向身后整齐排列的漆红箱子:
“你我本该今年结为夫妻,既然事已至此,你我恩断义绝,日后各不相干。”
她说着,扭头迈步,不带半分留恋不舍。
秦萧见状剑眉紧蹙欲言又止,然而他薄唇紧抿始终是不曾开口,心底暗暗愤而想着等令狐棠去了教坊司,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为今日的事情后悔。
孰料令狐棠还没走远,令狐颖却忽然发了疯一般,一伸手扯住令狐棠的衣袖。
“令狐棠!就凭你也好意思说是京城十美之首?我是养女,就可以肆意凌辱践踏?既然今日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我就好好清算清算。”
眼看着周遭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令狐颖也豁出去了,她知道秦萧一直想将令狐棠踩在脚底,他从来都看不起她的死板无趣。
他会给她撑腰,不是吗?
“你自幼鞭笞我,凌辱我,对外端着温柔和善的假象,谁又知道你就是个虚伪的女人!你敢不敢……”
“我敢。”
令狐棠目光淡淡看向她:
“刚才没人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大胆子,你要说开,我如你所愿。”
说着她指向秦萧面前空荡荡的地面,扬了扬下颌。
“大理寺的官爷们在这等着,我没时间跟你掰开了掰扯,我们用最简单的方法。”
她看着她笑,又看一眼秦萧。
“你跪在这里发誓,你令狐颖但凡跪着求我教你君子六艺八礼四仪,就让你家秦萧哥哥所愿皆成泡影,你敢吗?”
话音落地的同时,令狐颖脸色猛地一白。
从前令狐棠最讨厌后院这些不入流的胡搅蛮缠,她以为这样起码能让她失态,让她避而不见,谁知令狐棠果决起来,连男人都自愧不如。
“你、你我之事,何必扯上大殿下!”
“令狐颖,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
她笑意越发的冷,令狐颖看着她却觉得陌生。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但凡她敢这样说,日后如果秦萧当真夺嫡失败,所有的过错都会怪在她的身上。
毕竟世人对女人素来如此,有错是女人的,没有错找个理由也会怪在女人头上,令狐棠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当初是你送我来皇子府,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
“对,你在皇子府住了不到小半年就知道不能恩将仇报,我将军府养你十余年当真不如养条狗。”
令狐棠说着伸手掐住她的下颌,弯腰看她:
“那你可以换啊?你但凡当初求了我,你世代子孙为奴为婢不得善终,如何?”
“颖儿,既然你问心无愧,你怕什么?”
令狐颖瞪大了眸子,满脸不可置信,不知为何……这一刻她从令狐棠脸上,看到的竟是悲哀。
浓浓的,快要将她淹没的悲哀。
她不知,令狐棠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同样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得撒泼打滚构陷秦朗,害得他半生都在囚笼般的东宫里,失去尊严的活着。
所以这一刻,她竟莫名有些可怜令狐颖,又何尝不是透过令狐颖可怜前世愚蠢的自己。
她说完,秦萧却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看见这一刻的令狐棠,仿佛能看见她周遭细碎的哀伤。
那是令狐棠身上从来没有过的,令人疼惜的哀伤。
“令狐棠,你似乎忘了一件东西。”
秦萧轻叹一声,用自以为宽容大度的语气说着看向她,似乎以此就能护住两人都摇摇欲坠的尊严。
许是不甘,有那么一刻秦萧竟忽然在想,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日,父皇也不会允许他们两个成婚。
就算将军府抄家,当初的聘礼也一定会如数归还到他府上,所以这个婚……退不退,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当初咱们定亲的玉佩,如果你没带……”
如此,他或许还能留一个情义两全的好名声。
孰料,令狐棠站直了身子,用宛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不咸不淡的看向他:
“不必,我带了。”
这次她笑意中带了几分礼貌的疏离,抬手指向令狐颖手中染血的玉佩。
“这玉佩,连同我这好妹妹和你,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