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理工大学

在朱由检的授意下,顺天府在匠户们群居的地方建起了两所学堂,就学的全部是军器监和将作局的匠户人家的孩子。

后世那种国有大企业的子弟学校提前出现在了神州大地上。

这是朱由检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他希望此举能够在将来给大明带来更深刻的变化。

朱由检在闲暇时不止一次的想过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全方位一直领先于整个世界的中国,在很短时间内彻底落后与西方世界呢?

再下去不到一百年,第一次工业革命吹响了西方崛起的号角,各种各样的先进工具被创造了出来,把还处于传统农耕中的大清远远甩在身后,并且距离越拉越远。

那时候的国人在干什么呢?

读书认字的所谓精英阶层,沉湎于风花雪月之中,埋头于故纸堆中寻找真理。

无数所谓学问大家,恨不得把老祖宗留下的每一个字揉碎捻烂,然后放在口中细细品味。

从中找出自以为是的道理,著成厚厚的书典教育世人。

你应该如何循规蹈矩,你应该举止端庄,背离祖宗就是离经叛道,西夷那一套都是奇巧淫技,应该唾弃之、鄙视之,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才是最好的。

听祖宗的话,准没错。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人口和土地的关系。

西方各国因为人口稀少的原因,在无法迅速获得大量人口的条件下,只能通过改善生产工具来提高生产效率,而这种层层累进的状况,也使得的相关科技在被不断向前推进着,而相关人等从中获取了巨大利益。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西方各国争相加大了对科技方面的投入,从而使得东西方差距越拉越大,直至后世的无法超越。

朱由检并不否认儒家学说对个人修养的提升,但这些学问只能修身,并不足以治国。

但他也清楚,想改变一两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东西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那些自小苦读经书的读书人,你很难让他们放弃四书五经,转而去钻研科学。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

虽说会有极少数读书人因为个人兴趣和爱好,对那些所谓奇巧淫技并不排斥,甚至极端者会舍弃经书,专攻这些旁门左道。

但是,这类人太少了。

思来想去,朱由检决定,从匠户身上着手,作为一个突破点,用以慢慢带动大明制度的改变。

你不是以读圣贤书为荣吗?

那好,我不会阻止你读书,那是你的个人自由和选择。

你怕这些被你们视为贱户的工匠读书认字后会抢你们的饭碗?

不会的,至少现在不会,将来吗,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工匠们读书认字,是为了制造出更精美、更新奇的物事后卖出去,给朝廷赚钱,然后来养活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猪头狗脑的读书人。

这样你们该没意见了吧?

工匠子弟学堂就这样办了起来。

这只是个开始,朱由检的目的是把学堂建成类似于后世的技校,然后是技师学院,然后是理工大学。

治国的人才要从理工大学中挑选。

这是朱由检的布局,要达成的话不知多少年。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吃的太急容易噎着。

走路要一步一步来,太大会扯着蛋。

这两所学堂,一座是针对匠户子弟,一座是针对匠户本人。

匠户们所在的学堂,其实更像是扫盲班。

而子弟学堂才是希望所在。

每一名五十岁一下的匠户,每逢休沐日,都要去学堂上学,每人必须在一年内学会读写五百个汉字,三年内学会一千五百个汉字和其他专业符号的读写。

每年年末举行考试,所有考试不合格者,技工评级会下调一级。

考虑到工匠们从事的岗位和技术能力不同,朱由检下旨设立工匠分级制度,并将其与每月的收入挂钩。

工匠分级从一级直到六级,薪酬根据岗位也会有所区别。

比如,军工类别里,制作棉甲和打制火铳的工匠,要是同为五级技工,但因为岗位技术含量以及重要程度来讲,薪酬肯定不能一样。

制作棉甲的会被话为轻工。

一级轻工每月基本薪酬为八钱,最高六级则为三两二钱。

制作火铳的会被划为重工。

一级重工每月基本薪酬为一两,最高六级为四两。

评级由军器监和将作监的官吏,根据几年来工匠们的综合表现来进行评定,为防止出现有人拿到高级职称后出工不出力的局面,评级会每两年进行一次,不合格者不管你此前几级,会被直接降为一级,让你从新开始。

这些评定后的月俸只是基本薪酬,为了提高工匠们的积极性,计件制是必不可少的措施,而严格地管理和监督更是不可或缺。

毕懋康因为年纪太大的缘故,已经卸任了军器监监丞一职,以东阁大学士衔致仕回乡养老去了。

军器监监丞已经交由他的弟子张继孟接任,而将作局局正则有毕懋康的侄子毕登辅担任。

通过锦衣卫呈报的信息来看,张继孟和毕登辅还是勤勉尽职的。

这两人继承了毕懋康严谨务实的作风,在日常管理中从无懈怠消极,只要不是休沐归家,每天到岗后,一早一晚必定到处巡视一圈,一边随时发现和处置各种大事小情,他们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也使得工匠们极少有怠工的情况发生。

由于把利益与识字挂到一起,成人学堂开设半年来成效还是很显著的。

学堂初设时,听到上官宣布这项规定,工匠们的抵触情绪还是很普遍的,很多人闲暇时就一边议论一边抱怨,说与其休沐识字,还不如休沐让大家伙加班好。

大部分工匠认为,自己凭的是手艺吃饭,这识字读书有啥子用场?

现在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这可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识字多了不还是干现在这行当吗?

自己可没想到能去应试做官,那是文曲星们的特权,作为一个刚被取消贱籍没几年的平民百姓,还是指着手艺养活一家老小就成。

再说,真要论起来,当官的还不一定赶得上咱们挣得多呢。

军器监那个独一份的六级技工刘老二,薪酬和计件加起来,每月足有六七两银子的进项,一年就是大一百两的样子,家里那三个儿子两个四级,一个三级,他们爷四个,一年的可是收入几百两呢。

没看刘老二整天嘚瑟那样子,冬日里居然穿上了鹿皮靴子,鞋铺里可是卖四两二钱一双咧。

这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花好几石粮食的钱去买这双破靴子。

见人就成心低头弯腰擦擦靴子上那不存在的土,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