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正是李进忠的上司麻敬天,陪着他一起过来的是养济院管事信国成。
他受托登门提亲被拒,所以知道赵小娘子的家宅。
麻敬天本来骑马一路追着李进忠后面,但他没到过城北的养济院,所以跟着跟着便被李进忠无意中给甩开了。
由于李进忠的意图太过明显,麻敬天当然一下就猜出他要去往哪里。
于是他在先后询问过几名路人后,在李进忠和门房离去不久便来到了养济院。
随后他找到养济院的主事说明来意,主事当即喊过信国成来,带着他赶到了赵小娘子家宅。
果不其然,麻敬天在胡同口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夏常服的李进忠。
在气恼之下,麻敬天大喝一声,提着马鞭奔了过来,信国成也连忙撩起袍服一角小跑了过来。
当看到歪倒在赵家门板上酣睡不止的李进忠,以及堆在地面上的几包礼品时。
麻敬天不禁是既好气又好笑,一直提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他本以为这夯货会动粗抢人,那可是他担待不起的大事件,在天子脚下强抢民女,就算你立下功勋,最后也肯定没好果子吃。
最好的结局也是升职一事泡汤,要是闹的大了,那就更难说了。
“娘的!这小子居然吃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等回到营中,二十军棍是没得跑了!
李进忠,还不滚起来!”
麻敬天一边骂着一边举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抽下去。
一旁的门房慌忙一把扯住他扬起的手臂高声喊道,“将军将军,是小人撺掇这位将军饮酒!
将军莫要动怒!要打就打小人好了!”
信国成也是在一旁劝阻道,“麻将军切勿着恼,李将军触犯军规一事,还是回到军营再行论处。
此事还是莫要惊动他人为好!”
几人的高声呼喝也惊动了赵家周边的邻居,不少人已是走出家门围拢过来,纷纷打听着到底出了何事。
热心的门房一五一十、添油加醋,把知道的事情重新加工过后告知了众人,此事立刻引发了吃瓜群众们的热议。
就在此时,赵家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酣睡中的李进忠突然失去了倚靠。
上身一下子倒进了门内,正好压在开门的赵小娘子的脚面上,人却是依然鼾声四起。
本来就觉得有些窘迫的赵小娘子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吃瓜群众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几名孩童更是发出公鸭叫声一般的笑声。
麻敬天本来就是做个样子,眼见此景后也是顺势放下手臂。
“信管事、王家大叔、这位将军、诸位乡邻。
此事都怪奴家,惊扰到众位叔伯安歇,奴家在此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还请王家大叔把李将军扶起来,莫要让他受了凉气!”
赵小娘子的脸上红晕未褪,但举止却未显丝毫的慌乱。
她先是向大家蹲身一礼赔了情,随后又央求姓王的门房把李进忠扶起来,言行举止既显大方又通情理。
这让围观的众人,尤其是麻敬天和信国成都是心中暗赞。
李进忠这厮还真是蛮有眼光,这位赵小娘子除了眼有残疾,还真是一位良配。
姓王的门房赶紧上前费力的把李进忠拖了起来,其余的众人都是纷纷向赵小娘子还礼。
麻敬天还礼之后看到李进忠仍是醉眼惺忪的样子,全凭老王硬撑着才没有继续倒下去,心头的火气腾地再次升了起来。
他疾步绕过赵小娘子进了院子,四下打量一圈后看到了放在墙角的一口大水缸。
麻敬天举步奔过去后,提起旁边的木桶往水缸中一探后,提着半桶水反身回到李进忠身前,双手举起木桶,将半桶水劈头盖脸浇了下去。
本来还迷迷糊糊地李进忠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一阵凉风吹来,一阵冰凉之意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李进忠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睁开一双牛眼后,首先看到的是眼前一脸恼怒的麻敬天。
“将军,你怎地来了?
额刚才好似睡着了,赵小娘子人咧?”
看着一脸茫然的李进忠,麻敬天将水桶撂下,抬腿踢了他大腿外侧一脚,“娘的!老子的脸都叫你丢光了!
等回去营中,老子要亲手打你二十军棍!
还不赶紧着把事办完,跟老子回营?!”
李进忠挠了挠头皮,正不知道怎生是好时。
信国成开口对站在一旁的赵小娘子道,“赵家小娘子,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李将军对你可是一片真情,这回就连麻游击也亲自过来了,此事我看你还是莫要再推脱了吧?”
麻敬天也转身笑着接话道,“赵小娘子,我这属下浑是浑了些,可脾气秉性那是没得说。
在营中那不管是将官还是士卒,都是愿意与他往来。
依我老麻看来,你二人真是天生一对!
等你二人成亲时,我会招呼大家伙儿都来随份子吃喜酒,咱们好生热闹一番,哈哈哈哈!”
王姓门房也开口劝道,“赵小娘,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成人,对于你家状况最是明了。
你这般岁数了还要撑起赵家,着实不易啊,可单单指望你养育娘亲幼弟却是难上加难。
适才李将军那番肺腑之言我也都听到了,那可是句句都说到了实处啊,这等好男儿上哪去寻?
你可要真想透了再做决断为好啊!”
这时,周边围观的邻居们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出言相劝,都是希望赵小娘子能同意了这门亲事。
李进忠则是一脸紧张中带着期盼的等待着意中人做出的抉择。
“信管事、麻将军、王家大叔,诸位叔伯兄长,奴家并非对李将军不满意。
只是因家境窘困,实是不愿拖累与他。
奴家不敢信自家会有这般好命,能教李将军这等的英雄看中,奴家心中实是觉着高攀不起!
还求麻将军高抬贵手,莫要再打他军棍,若是不小心打坏了,奴家心里会觉着愧疚不安!
不瞒大家,直到现下,奴家都觉着似在做梦一般……
要真是个梦,奴家宁愿不醒。”
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的赵小娘子说到最后把头转向一边,左眼眶中已是蓄满了泪水。
一旁地李进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要上前安慰却又觉着当众如此实在不好意思。
情急之下他一手紧攥着袍服一角,一只手臂扬起高声道,“额从未觉着恁是高攀!
额适才说过的话都算话!
咱要是成了亲,额就买套大些的宅子,你娘亲跟幼弟都跟着额二人一道过活!
额绝不会有半点慢待!
额要是半句虚言,老天爷打雷劈了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