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低头给他盛桂花羹,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在他身旁坐下,等着他端起碗筷用膳。
谢沉胥眼神落到眼前的碗碟上,却是没动。
江凝心神领会,亲自喂他。
“你与匈奴王所说的交易,是不是要拿方辞礼去换?”
江凝边喂他边开口问。
谢沉胥神色冰凉,道:“不止。”
“那军机秘图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江凝攥了攥汤勺,如今江尧年身子在慢慢恢复,她生怕哪日在他面前露馅。
“怎么,你想要回去?”
谢沉胥眸光盯向她。
“我便是想,你也不会给。”
江凝也不遮掩,明晃晃道。
“知道就好。”
岂料,这人非但不见好就收,还特地要气她一嘴。
“你自已吃罢。”
话说到这份上,江凝还是有骨气的,放了汤勺就起身往外走。
谢沉胥撇撇眉头,还是过来哄人的呢,就这么没耐心?
翟墨吃饱喝足回来时,悄悄往屋子里头瞥一眼,见自个主子正坐在桌前,盯着眼前的饭菜好似在生闷气。
他后脊背一凉,赶忙退开了些,生怕殃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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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城护国公府。
江凝去了漠北这么多日都没消息,对江老夫人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有了上回老护国公的警告,便是此时此刻大房里没人,江老夫人也没敢对大房的库房起歪心思。
不过她有的是时日等,等江凝在漠北出事,到那时大房的家产还不是落到她手里?
思及此处,江老夫人心头就涌上一阵痛快。
今个儿柳姨娘又带着江雪柔江雪晴俩姐妹过来请安,如今倒是柳姨娘母女三人往江老夫人的福瑞堂里跑得最勤。
江老夫人自然是乐意她们过来。
江雪柔在护国公府养胎的这段日子,赵启宁没少叫人带好东西过来。
而柳姨娘则拿出不少孝敬给江老夫人,江老夫人自然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
柳姨娘身边就两个女儿,江雪柔嫁入了宁王府,江雪晴日后的夫家自然不能低了身份,这一切还得靠江老夫人,她人脉广,打点起来要方便许多。
“看来柔姐儿很得宁王殿下疼爱,这好东西是源源不断地送进府里来。”
江老夫人见到江雪柔,嘴就止不住地咧开。
“对老夫人老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江雪柔得体回着话。
“老夫人权当是小辈们孝敬您的便是。”
柳姨娘边给她捏肩,便鼓吹道。
“你们如此有孝心,我老婆子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老夫人边说着,边让张嬷嬷给柳姨娘递上道帖子。
“再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今年的赏月楼我便不去了,你便带着四丫头去罢。”
江老夫人低垂下眉头喝茶,语气不轻不缓道。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暗示柳姨娘可在赏月楼上给江雪晴选夫婿了。
“多谢老夫人!”
柳姨娘赶忙给她道谢。
江雪晴也跟着颔首,两眼都在闪着亮光。
那赏月楼从小到大便只有江凝她们才有资格去,如今这样的好事落到自已头上,她心绪难免激动。
出了福瑞堂,江雪晴立刻挽上江雪柔道:“姐姐,你也一道去吧!”
“我?我如今怀了身孕,可不便去了。”
江雪柔有些抗拒。
“可那赏月楼你也没去过,为何不一道去?如今宁王殿下这般疼爱你,难不成你还怕见到那萧氏?”
江雪晴不解问她。
“妹妹,你这心气儿可是愈发的高了。”
江雪柔停下脚步训她。
“我说的也没错啊。”
江雪晴更是不解。
“难道成日送东西过来便算是疼爱了?”
江雪柔无奈摇头。
她心里清楚得很,赵启宁若真在意自已,便不会只叫人送东西过来,自已连来一趟都不愿。
江雪晴抿抿唇,片刻后才道:“反正离中秋佳节还有些日子,姐姐可以慢慢考虑。”
“嗯。”
江雪柔心不在焉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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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斗提了方辞礼的残肢,日夜兼程赶回京州城,将消息递给方鹤笙。
盯着眼前的盒子,方鹤笙只觉浑身发毛。
“你身为奴才,护主不力,你也该死!”
他用力揪起八斗衣襟,又狠狠丢弃。
八斗吓得匍匐在地,朝他求饶道:“老爷饶命,小的愿跟随老爷一道到漠北去救回公子!”
“滚下去!”
方鹤笙气得浑身发颤。
八斗会意,连滚带爬出了厅堂,下去准备车马。
方鹤笙没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方李氏,命人去戎王府通禀一声后,简单收拾便迫不及待赶往漠北。
彼时的方辞礼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若非是匈奴王命太夫给他止血,只怕他熬不下去。
他躺在牢狱里,就连吃东西都十分艰难。
他正低头吃着东西,忽觉有人站在身前,正要抬起头看,便觉眼前一黑,已被人套住头,狠狠拧断脖子。
八月的漠北,夜晚带着凉意。
翟墨走进谢沉胥屋子内,朝他回禀从匈奴牢狱里传回的消息。
谢沉胥稍稍点头,随即问:“方鹤笙到哪了?”
“他担心儿子,这几日日夜兼程,再有两日便能到漠北。”
翟墨认真回禀。
“嗯。”
谢沉胥低沉应声。
等方鹤笙一到,发现自已的儿子死在匈奴人的牢狱中,到时必生祸事,匈奴王便是想抽手也来不及了。
又听着谢沉胥交待几声后,翟墨从他屋子里退出来,正好见到江凝来到他门口。
“六姑娘。”
翟墨急忙朝她行礼。
江凝稍稍点头,往屋内走去朝坐在椅凳上的人问道:“我阿哥还要多久能救出来?”
这两日江尧年和孟氏的担忧江凝都看在眼里,知晓他们不好意思问,江凝只能硬着头皮来问谢沉胥。
虽说他有自已的打算,可江凝也难免心急。
便是那日闹了不快,她也只能先拉下脸,毕竟将江稚救出来最重要。
“就这两日。”
他倒是没瞒她,极好说话地回。
“那到时候...”
江凝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
“你想让他们同你一起回京?”
谢沉胥一下问中要害。
“可以吗?”
她声音软下来,像只求人疼惜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