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红云表情当场僵住,半晌才挤出一个笑,无力地解释道:“我也没有每天给安技术员送饭……”
中年女人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转身摆了摆手,扭头就走了。
望着中年女人离开背影,齐红云用力咬住了嘴唇。
所以现在国营养鸡场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安和平的事,且知道是她在剃头杆子一头热地缠着安和平了吗?
这些人可真八卦啊!
将方才中年女人脸上的表情咀嚼了两三遍,齐红云看向了床上的一条大红色掐腰裙子,闭了闭眼睛,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
既然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这一事实,她再扭捏与自命清高仿佛也只是挣扎了。
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她要这么赌一次了。
当天晚上,安和平果然回来得比平时要晚一些。
不知女厂长与他说了些什么,他刚一回来时还满脸阴沉,脸颊肉被用力地咬得很紧,跟正活吞了仇人的肉似的,嘴里还低声骂着声音。
但一推开门,看见坐在自己床上的齐红云时,他霎时间就换了副面容,眼睛霎时间放出了晶亮的光。
今天的齐红云明显精心打扮了。
乌黑油亮的头发被编成了一股大辫子,用红绳系了一个漂亮蝴蝶结,别在了一边脑袋旁边,额头上留了一些到眼睛的细密齐刘海,眉毛用炭笔轻轻加深了,唇上点了些油脂,愈发显得五官精致,气色红润、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海报上的女郎。
因为齐家好基因的遗传,齐红云皮肤本就比寻常女生要白上一大截,站在阳光下如发着雪光。如今一条大红色掐腰长裙,将她衬得愈发雪白如同剥了壳的荔枝,给人一种活色生香的皮相美。
望着齐红云那含羞带怯的表情,妩媚动人的雪白面庞,被大红裙子掐出的盈盈一握的细腰,安和平一时如被摄住了心魄般,喉结下意识滚了滚,声音都在打着抖:“……齐、齐同志,你今天真的好漂亮。”
满意地望着安和平的反应,齐红云微微笑了一下,如一贯般温柔地道:“想着安同志今天回来得晚,肯定赶不上食堂饭店,就给安同志打了点饭菜。安同志来看看喜不喜欢。”
根本没看饭菜一眼,目光只是黏在了齐红云脸上,安和平一屁股坐在了齐红云身旁,手想要碰齐红云的肩膀却又不敢,表情满是藏不住的猴急,频繁咽着喉结,一迭声地道:“喜欢喜欢,齐同志生得这么好看,齐同志给我准备什么都喜欢……”
感受到了安和平的热情,面庞适时地腾起了红晕,齐红云羞怯地偏过了头:“……安、安同志,你、你快吃饭吧。”
嗅着一旁齐红云散发的栀子花发油清香,安和平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终于把嘴里最后一口咽下后,他头一次主动收拾起了碗筷,主动坐到了齐红云的身旁:“齐同志,今天这么晚了,我看你们宿舍门也该锁了,你应该回不去了。要不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住一晚上吧?”
虽然今天的确是这个目的,但毫不意外地听到这句话时,齐红云咬住了嘴唇,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悲哀感。
才刚见面不到一个月而已,就如此轻浮地提出这要求……
安和平心底或许真的没有半分尊重过她。
就算真的靠安和平拿到了京城户口,成功跳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京城,那即将到来的一切又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随即她想到了个矮男青年无所不在的嘲讽,想到了被国营养鸡场所有人尊敬的‘齐专家’齐席儿,想到了只是凭借一个京城户口,就成为爷爷奶奶和父母口中的家中骄傲的大哥,想到了奶奶时不时望着自己的阴冷目光,与挂在嘴边的‘长大了,彩礼钱要高了’的话……
眼角溢出一滴苦涩的泪,她却只是闭了闭眼睛,将其强行给咽了下去。
声音低低沉沉的,她只是‘羞怯’地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道:“既、既然安同志都安排好了,我就都听安同志的……”
尽管早有预料,安和平眼睛里仍是一瞬爆发出精光,声音堪称温柔地道:“齐同志对我可真是信任,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的。”
说着,二人一齐倒在了床上。
……
第二天一大早,安和平醒得很早。
因为齐红云安省农村户口的身份,安和平自始至终都并没有打算对齐红云负责。
也不是头一次做出这种事,再加上还有数日就要离开国营养鸡场了,安和平原是打算殷勤地照顾齐红云数日,放松齐红云的警惕心,就如以往一样,偷偷坐上去京城的火车消失不见的。
但令他意外的是……
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半边床榻就已经是空的了。
齐红云居然已经不见了。
这女人去哪儿了?
想到这女人哪怕平时刻意隐藏,仍不时流露出来的精明与算计,心里隐隐有着不安,安和平匆匆套了件衣服,朝齐红云所在的宿舍冲了过去。
刚一到宿舍楼下,他就看见每个宿舍房间门都大开着,门口热热闹闹地围着一大群人,都在呼朋唤友高高兴兴地搬着家具。
曾经属于齐席儿和齐红云的那个房间里,齐红云的东西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国营养鸡场财务科的一家四口,正喜气洋洋地往里搬东西。
茫然地望着空荡的屋子,安和平茫然地问道:“劳驾,这位同志,你知道原来住在这屋里头的齐同志去哪儿了?”
那中年男人奇怪地问道:“昨天晚上就走了,听后勤部的人说起来,好像是今天早上的火车票去京城来着。安技术员你最近不是和齐同志走得很近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听到‘去京城’三个字,安和平脑袋当即嗡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什么?齐红云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