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兴于年轻倒爷所说的话,齐席儿还是不由自主先抽了抽嘴角:“虽然我知道干咱们这个要以隐蔽为主,你这是个什么打扮和装束?”
显然也知道自己裹得过分了,何勇挠了一下后脑勺,嘿嘿笑了两下,才不好意思地取下了麻袋道:“这不是想着一次性卖那么多肉票实在太惹眼,怕被联防队的人顺藤摸瓜找上门了,才不得已这么打扮了一下吗。”
见何勇取下了身上的麻袋,齐席儿才觉得眼睛舒服了:“这下可看得正常多了。”
又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道:“你刚才说肉票卖的不错?咱们这回又能发个小财了?”
“嗯!”一提起了赚钱,何勇眼睛唰地就亮了,鬼鬼祟祟地觑了眼四周后,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毛票,“这是我昨天一天卖出去换来的钱,席儿姐你猜有多少?”
不忍心打断何勇的好心情,齐席儿配合地陪着何勇耍宝,故作惊讶地道:“应该有五十块钱吧?”
“不止!”何勇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气高兴地道,“我刚才仔细数过了一遍了,一共赚了有六十三块零七毛钱!”
说出这一个数字时,何勇亢奋得如一条欢乐得跳来跳去的大狗子,是实打实地兴奋与高兴。
按照昨天齐席儿与他约定的提成,他能从这六十三块钱拿到六块三毛钱呢!
他并不算是一个太机灵与胆大的人。
纵然因为母亲生病医药费压力,他不得已跑来干了黑市倒爷,却因为没有自己独特的货源,只能搞些最初级的二道贩子的活儿,又因为没有足够的本钱拿贵重的货,只能倒卖些利润极薄的粮米油盐针线,赚得其实也不算多。
一个月18块钱的学徒工资,加上每个月在黑市里混迹的两三个小时,他勉强才能赚到40块钱。
看着虽然已经挺不少了,可在除开了母亲每个月固定药费和必须攒的手术费外,也剩不了太多用于生活了。
但跟着齐席儿才一天,他就净赚到了6块多毛钱。
不说能保持这一开门红的状态,只要能保持每天赚到三块钱,他一个月都能拿到90块钱了。
这如何能让他不兴奋。
“这么多?”齐席儿也小小惊讶了一下,才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肉票比我想象得还要紧缺,价格才会被抬得这么高。”
何勇大口大口吸溜着面,兴奋地压低声音道:“是呢,我那些肉票几乎是一拿到棉花厂家属区,就立即有人有人问询着过来买了。除了一些只是过来凑热闹的,来问了价格的基本都买了,还价也还得不太多。”
“真想不通那些人手头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我怎么连我娘去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人。”
这一点齐席儿倒是了解,图书馆里不少关于七十年代的调查纪实中都有提过:“因为现在厂里工人工资是按级别分的,但肉票和工业券等紧缺的票据却是按人头分的。”
“这一点在一些比较落后的城镇郊区更明显,因为相对生产力会更低,供应物资的能力会更弱。”
“一些一个月工资100多的老技工手头没票却有钱,遇上有卖肉票的机会,自然会相对大方一些。”
钦佩于齐席儿的博闻,何勇又忍不住惊叹道:“肉票真的太紧俏了,席儿姐,当初你可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主动要了那么多肉票,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对了,席儿姐,咱们今天还有安排吗?”
“国营棉花厂可是有将近两千号人呢。昨天那五十斤肉票扔到里头,一点水花都没能泛出来。”
“今天就是再来五十斤肉票,我觉得也能够吃得下。”
看着何勇这么跃跃欲试,齐席儿觉得有些好笑:“刚才小心谨慎地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这会子一提起做生意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国营棉花厂家属院可不比镇上黑市,是民不举官不究的地方,不好太过于出风头。”
“今天咱们换个地方,你知道镇上的国营养鸡场怎么走吗?”
听到齐席儿前头的话,何勇表情还有点失望,待听到齐席儿后面的话,他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国营养鸡场?”
“我知道怎么走啊!我以前还有一个初中同学就住在国营养鸡场,我还去过他们家玩呢,房子比我家里的大多了,每月工资高还有鸡蛋分。”
“比起国营养鸡场,咱们棉花厂简直是后娘养的……”
第二次听到国营养鸡场‘待遇好’的话了,齐席儿露出一个狡猾表情,笑眯眯地道:“待遇高好啊,待遇高手头松,咱们才好赚钱嘛。”
“比如说,你在国营棉花厂肉票卖得多少钱一张?到了国营养鸡场就不必这么保守了,完全可以再提高两、三毛钱嘛。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买得起的。”
“毕竟咱们手头的肉票也不多,为了安全也不会长期驻扎,当然要卖给最需要的人嘛。”
“我相信他们都会理解的。”
望着齐席儿狡猾的嘴脸,何勇一瞬间都惊呆了,随即朝齐席儿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聪明人都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真是太奸诈了。
他喜欢!
“对了。”说完了正事,齐席儿才从怀里掏出一大书,递给了年轻倒爷道:“上次你不是说你读书时成绩还不错,只不过因为家里原因才不得不回家,继承了母亲的工作吗?”
“这是我特意找的一些高中教材,你没事地时候可以翻翻看。”
“只要真心想学习的话,无论在不在学校,都是能真正学到东西的。”
说着她又含糊地道:“虽然现在大环境的确不太好,但你也不要觉得读书没用什么的。这段时间很快会过去的,教育的重要性将会被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