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贾主任声音就和缓了不少:“闺女,我大概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了。我们这儿最近食堂的确伙食不好,你要在这儿摆摊也是卖得出去的。不过这年头对私人买卖管得严,搞不好被厂里的工人举报了,你我都是要以投机倒把罪入大狱的。”
“小姑娘,我劝你也别想这方面的心思了。你长得这么年轻漂……”
余光瞥了一眼齐席儿230斤的身形,他硬生生把那个‘亮’字咽了下去,“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没必要为了一点钱,就把自己大好年华白白赔进了大牢里去。”
“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齐席儿露出了一个狡猾笑容:“我当然是怕蹲大牢的。但是贾主任,你在国营汽水厂当了这么多年的后勤部主任,人脉比厂长都还要更广,我不信你会被雁啄了眼,栽在了这个小罪名上吧?”
这句话算是搔到了贾主任的痒处。
眼看着贾主任露出了自得之色,齐席儿才继续笑着道:“如果我说,我能每天白送五十斤的泥鳅和鳝鱼等野味给食堂呢?”
贾主任当即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能每天稳定供应五十斤泥鳅鳝鱼,至少三个月?”
“我又哪儿敢骗贾主任您。”齐席儿笑道:“只要贾主任肯帮我在厂区打个招呼,让我每天早上过来摆三个小时的摊,未来三个月里,我每天免费送五十斤泥鳅鳝鱼给食堂。”
“不用你免费送,不然回头被人知道,要给我扣一个收受贿赂的帽子了。”得知齐席儿不是小打小闹后,贾主任态度来了个大转弯,摆了摆手道,“厂子里的确是没有钱买肉,不过实打实的肉票还是拿得出来的。如果你真的能保证未来三个月里,每天准时供应野味,我就朝上头打一个特殊渠道采买的申请,按每斤半张肉票的价格付钱。”
“野味也不用太多了,每天五十斤就够了,多了特殊渠道采买申请不方便通过。”
“每天只吃白菜窝窝头,我这胃也实在是受不了了。”
说着还欣赏地望着齐席儿道,“没想到你这丫头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倒是能有这份收野味的本事。”
贾主任这条件在外人看来,应当是实在有些亏的。
这年头全国都实行按需供应的政策,最紧俏的不是人民币,而是各类能实打实买到东西的票据。
没有票据的话,捏着钱都换不到东西。
一斤肉票在市面上也能炒到七八毛钱,够买三斤多的正经鱼肉了。
但……对于贾主任来说,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作为后勤部主任,贾主任手头常年捏着不少票据。因为厂里没钱从国营屠宰场买到猪肉,这些票据也白白堆积了起来。
——他倒不是没想过通过把这些票据分给厂里员工,来解决厂里员工对如今伙食不满的情况。
可关键是……这些堆积的票据多归多,却远远不够整个汽水厂员工分的,到时候必定会有一半人分不到。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贾主任还是非常清楚明白的,也十分识趣地选择没有捅这篓子。
用又没办法用,发又发不出去,这些票据就真正地堆积起来了。
如果能用这些用不出去的票据换到齐席儿手中的野味,在未来三个月里,稍微改善一下工人们的伙食,稳固自己后勤部主任的位置,对他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至于暗中照拂一下在汽水厂附近摆摊卖野味的齐席儿,对他来说就更属于互惠互利的小事一桩了。
有这么个卖野味的摊子,厂里工人们伙食标准提高了,生活过好了,对他这后勤部主任怨气不就小了。
这丫头估计也是因此才找他的。
这胖丫头,看着愚蠢痴肥的,可真有点过分机灵了。
贾主任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对齐席儿实属意外之喜,又哪儿有不答应的。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齐席儿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给食堂送至少五十斤鳝鱼和泥鳅和鲫鱼过来,用二十五斤肉票来结算。
除此以外,齐席儿早晨在厂区外头偷偷摆摊卖野味,贾主任也不会管。
谈定了生意后,齐席儿将用草绳串好的两条大肥鳝鱼、两头泥鳅与一条大鲫鱼往前一递,笑道:“听说贾主任姐姐家刚生了个大胖闺女,这些东西就当是我送给孩子的,给孩子母亲解解馋补补身体。”
说着她头也不回,哼着小曲儿,扭头朝镇上供销社里走去了。
望着那一串鳝鱼泥鳅鲫鱼,贾主任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惊奇:“这出手可真够大方的。还有她是怎么知道我姐家生孩子的?”
……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了,齐席儿没再耽搁,就冲向了镇东头的供销社里。
这年头的供销社也简陋得很,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四方小砖瓦房,墙上漆着‘社会主义好,为人民服务’的标语,摆着四个不大的玻璃柜台,分别卖着酱醋柴油、布匹针线、五金灯具,以及粮食猪肉大米鸡蛋等物品。
一看见齐席儿走进来,十六七岁的售货员懒洋洋地挑了一下眉:“要买什么?”
齐席儿要买的东西可太多了。
家里能卖的东西都被原主给卖光了,上次去黑市上也只买了油盐,齐席儿这两天连做饭的酱油和醋等调料都没有,饭菜寡淡得连隔壁春婶家的狗闻到了都摇头,可算是忍得太够了。
她当即在柜台上一一一指道:“拿瓶酱油、醋、干辣椒,还有麻油、还得买个煤油灯,晚上黑灯瞎火的可真不方便,还有那个今年的新面布有吗?给我扯上两匹,要那种能做床单和窗帘的,另外打毛衣的毛线团也再给我拿两团,另外菜种子你们这儿有吗?要秋冬也能长的小白菜的,对了还要一斤猪肉,猪下水也行……”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