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里眨了眨眼睛,顾不上说话。
宗像礼司也走了过来,打量着樱里,眼中闪过兴趣:“目良樱里小姐?最近在王权者中很有名呢。”
十束多多良的存活,学园岛最好的出入设备被弄坏,非时院突然的警戒。
这一切都发生樱里来到之后。
宗像礼司甚至还调查出,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的紧张,是因为石板的某些异常。
而在异常发生时,也是目良樱里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当天晚上。
更古怪的是,这个小少女的来历,一点也查不出来。
聪明人不少,只是大家都还在观望,在这个吠舞罗、Scepter4和无色之王搅成一团浑水的局势里,暂时没有对樱里轻举妄动。
樱里的存在,成了最隐蔽又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关键点。
听了宗像礼司的话,樱里歪了下脑袋,总算不嚼了。
“有名?”小少女清浅的蓝眸里掠过一丝迷惑。
“不用担心。”周防尊沉稳而笃定地在旁边对她道,嗓音低沉有力。
樱里点了点头,真的不再关注了。
宗像礼司看看周防尊,又凝视着樱里没有丝毫压力的表情,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么自信吗?真的只是因为吠舞罗的庇护?还是……
不过当前,还是追捕无色之王要紧。
“樱里小姐,可否告知无色之王的去向?”宗像礼司说,“对方速度非常快,很可能这个时候已经占据了某个人的皮囊,伪装进人群里了。”
以无色之王的速度,他们很难追的上,现只能想办法在对方还没脱离人类躯壳之前抓住它。
现在只是想尽量缩小范围而已。
“去向……”樱里像是发了一下呆,猫儿眼清澈无辜。
“他被我吃掉了。”
“什么?”骤然听到这个近乎离谱的消息,宗像礼司瞳孔微微一缩。
樱里觑着他的表情,像是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小心翼翼:“不能吃吗?”
“可以吃,没事。”周防尊这个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平静地道。
“……”宗像礼司咳嗽几声,也镇定了下来,起码不能丢了青之王的风范,“樱里小姐,你确定吗?”
“确定的,”樱里点着小脑袋说,“那个狐狸样的东西,我吃了。”
宗像礼司一阵哑然:“……樱里小姐,真是非同凡响。”
明明很荒谬,但是宗像礼司看着小少女平静的脸,却又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王权者——哪怕无色之王的攻击能力在王权者中算是垫底的,也并不代表能被除了王权者之外的人解决。
更何况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吃了?
面对宗像礼司的试探,小少女拉了拉兜帽,又不说话了。
青之王宗像礼司顿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棘手,但是也让人更想探寻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除了王权者还能抗衡王的能力的人?
“宗像,既然无色解决了,”周防尊淡淡地出声,“我们走了。”
宗像礼司注视着周防尊和目良樱里一起离开的背影。
“唔,那就去确定一下无色的死亡吧。”他支着下巴自语。
……
樱里没有跟周防尊一起回吠舞罗。
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不去吠舞罗吗?”周防尊注视着她。
樱里摇了摇头,兜帽上的猫耳随之轻晃:“还有事要做。”
还有东西要吃。
周防尊看了她一会,见她没有勉强之色,嗯了一声,忽然伸手,压住了她头顶的兜帽。
隔着一层布料,樱里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
她乖乖顶着红发男人的手掌,一动不动,安静地眨着水蓝的猫儿眼看他。
“吠舞罗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红发男人凝视着小少女,表情没什么波动,沉静地说。
樱里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我知道了。”小少女说。
跟周防尊分别后,站在在非时院门口,樱里避开那些戴着黄金兔子面具的黑衣人们,进入最深处。
“石板?”透过防弹玻璃,樱里好奇地盯着里面被严密保护的东西。
那石板开始颤了起来,簌簌落下石屑。
“好香呀。”樱里眯了眯猫儿眼,清浅的水蓝瞳孔一瞬间闪过秾丽潋滟的墨蓝。
石板抖得更厉害了。
“别想逃跑。”小少女软糯的嗓音犹如在撒娇,“好饿呀。”
等齐木楠雄赶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现场已经只剩下破了个大洞的防弹玻璃了。
樱里站在防弹玻璃制造的本来是密闭的空间里,听到动静,正眨着猫儿眼瞅他。
“楠雄卡密萨马……”她糯糯地叫了他一声,偷偷把还没来得及黑泥收起来。
然后她捂住嘴巴,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无辜又可爱。
齐木楠雄:[……别藏了,都看到了。]
樱里垂着头,小声说:“楠雄卡密萨马,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戴着绿色眼镜的粉发男生已经用超能力把监控都掩盖住了。
樱里声音更小了:“我把一块石板吃掉了,它真的好香。”
齐木楠雄顿了顿,叹了口气。
[那块德累斯顿石板是这个世界的力量来源,王权者就是由它选择出来。]
现在石板没了,外面王权者没了力量,恐怕外面快翻了天了。
要不了多久,非时院的人就会反应过来,确认石板的状况。
樱里眨巴着眼睛,略带心虚地瞅着齐木楠雄。
[别看了,]对上小少女圆滚滚的猫儿眼,齐木楠雄没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走吧,这里不能再留下来了。]
“所以石板可以吃吗?”樱里一下子开心起来。
[也许没了石板,对有些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齐木楠雄回答。
而且最起码吃了这个,不会像“此世之恶”那样吃坏肚子。
齐木楠雄今天又是为樱里有没有乱吃东西而操心的一天。
“这样啊。”小少女垂着脑袋沉思。
齐木楠雄已经听到了一群人慌乱匆忙的脚步声在朝这里靠近,他拉起樱里,正要使用超能力,却被樱里阻止了。
“楠雄卡密萨马,等一下。”小少女说。
然后,她将黑泥放出来,浓稠的黑泥铺满了整个房间。
只要她愿意,这些黑泥甚至能包裹整个世界。
“快吐出来。”樱里踩着黑泥蹦来蹦去,不停催促。
黑泥不情不愿地装死。
“快吐呀。”樱里又开始用鞋尖踢黑泥。
[你要把石板的力量还给这个世界吗?]齐木楠雄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目光有些复杂地注视着樱里。
“嗯,”樱里点头,“石板是吐不出来了,已经消化掉了,不过里面的力量消化得比较慢,还能吐出来。”
而且,她也意识到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世界意识联系她,因为这个世界的意识之前被石板压制着,根本还没有苏醒。
现在没有了德累斯顿石板,她可以用这些力量唤醒世界意识。
而这些能量还在,世界意识会重新选出王权者们。
“这样是最完美的方法了。”樱里小脸平静认真。
听到了她的心音的齐木楠雄没有说话。
对于这个世界其他人来说确实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果了,但是……
你还是饿的啊。
“快吐出来啦。”樱里盯着黑泥,有点生气了。
在樱里的威胁催促下,终于,装死的黑泥有了动静,极其恋恋不舍地把才吞下没多久的食物还了出来。
无形的能量慢慢在这个房间里渗透进世界,世界意识逐渐苏醒——
小少女咽了咽口水,努力忍耐住黑泥们的蠢蠢欲动,黑泥被她强行收了起来。
“楠雄卡密萨马,可以走啦。”樱里仰着小脸说。
只有齐木楠雄知道,能忍住那份可怕的饥饿,小少女用了多大的意志力。
他伸手牵住樱里,只一个眨眼的时间,两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嘭。”就在下一秒,门已经被重重推开,国常路大觉步伐急促地大步走进来,身后是一群黄金兔子面具的手下。
“怎么会这样!石板呢?”作为黄金之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失态,只能震惊地盯着空空如也的密室,满脸不可置信。
而吠舞罗——
“没有了王权者力量的king,也永远都是大家的王。”正在倚着吧台的草薙出云笑了笑。
“而且,这样king也不会再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崩溃而威胁到生命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吠舞罗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轻松。
不管周防尊是不是赤之王,他都是吠舞罗众人的王,但是现在的周防尊却可以不被那走向毁灭的力量困扰。
跟力量比起来,当然是king的生命更重要。
再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了。
在其他王权者地盘还因为力量的消失而乱成一团时,吠舞罗大概是最不在意的一帮人了。
“今晚庆祝一下吧。”草薙出云摸了摸下巴,“可惜樱里酱现在不在……”
沙发上的红发男人忽然感受到什么,半阖的眼皮睁开。
“尊。”安娜也松开草薙出云的衣角,跑到他身边。
“尊的身上,又有了漂亮的红色。”
比以前更美,更强大的红色。
最重要的是,它是稳定的,是不会走向崩溃的、火焰般灼热的力量。
“嗯。”周防尊不经意摩挲着手指,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吠舞罗上方的苍穹之上,悬着一柄威压强大的赤色巨剑,向世人宣告着它的存在。
他仍是赤之王。
……
樱里跟齐木楠雄出现在齐木家。
“楠雄卡密萨马的房间……?”樱里环顾四周,确认了这个熟悉的环境。
[嗯。]
“为什么卡密萨马没把我直接送回家?”小少女湖泊般的眼瞳里浮现疑惑。
以小少女对齐木楠雄目前的了解,齐木楠雄是一个温柔强大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对麻烦避而远之的人。
他一直在努力保持着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而樱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带回家来都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你不是饿了么。]齐木楠雄一想到等会儿爸爸妈妈可能会出现的反应,就感到头痛。
但他也没打算改变主意把樱里直接瞬移送走。
果不其然,齐木妈妈在看到樱里从楼上下来后,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明白了什么,捧着脸几乎要开心坏了。
“小楠终于愿意主动了,妈妈好高兴。”
[并不是。]齐木楠雄面无表情。
当然,樱里还是在齐木家吃了一顿美味的饭菜,极大地安抚了她的肚子。
食物的量当然不够塞牙缝,那就味道来凑。
“谢谢楠雄卡密萨马。”吃完齐木家的饭后,樱里咂了咂嘴回味,猫儿眼在灯光下格外澄澈剔透。
近乎透明。
齐木楠雄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沉静如水。
樱里的脑袋能感受到他手掌温柔的力度。
[终有一天,你会不必再承受这份无尽的贪婪。]
……
樱里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贴身的休闲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条三角巾,正坐在僻静的路边台阶上,埋头吃着一份简陋的便当。
樱里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坐在他旁边瞅着他。
“是你啊,理发店……学徒?”想了一会儿,樱里终于把这个人从脑海中扒出来了。
正在吃饭的夜斗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蹦起来:“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好歹也是个神明,居然没发现一个普通人的靠近?
而樱里则面瘫着小脸,很是无辜地回视。
“你是……”夜斗眯着眼睛打量她,显然也把她记起来了,毕竟那一次算得上理发店被“碰瓷”的遭遇,也不多见。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理发店学徒,”几口扒拉完晚饭的夜斗站起来,叉着腰满脸自豪,“我夜斗什么都能干!”
“那你当时在干什么呢?”樱里歪了歪脑袋问。
“……清洁工!”
樱里思考一会,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话说回来,”夜斗低头看向樱里,脸上笑容退去了不少,“一般来说,没有结缘的人类是不会记得我的。”
“你是谁?”
夜色中,夜斗那双蓝色瞳孔,似乎一瞬间闪烁着兽类一般冷漠的光。
樱里慢吞吞眨了眨猫儿眼,像是不理解他说的话。
夜斗眯了眯眼,并不想扯上麻烦事,正要离开,就听到了樱里的话。
“你的贪婪很漫长,挣扎,微弱,又渴望。”小少女小声说,“对不起,没忍住,就过来看看。”
“因为很像是在求救。”
夜斗愣了愣,表情像是凝滞住了:“求救……”
樱里认真地点了点头。
夜斗的表情很复杂,又像是什么也没有:“还真是狼狈啊……”
像他这样的祸津神,求救也不可能得到救赎吧,只能紧紧拽着那一线希望,守着那份不愿消失的执念。
没有信徒的他,不会被任何人记住,终有一天像泡沫一样消失,留不下痕迹,仿佛从没出现在这世间。
“为什么狼狈呢?”小少女不解地出声,打断夜斗的思绪,“求救,是困境中本来就会做的事情吧。”
再绝望的人,也会向外界求救,哪怕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
“你……”夜斗抿唇。
小少女站起来,松开掌心,忽然递到他面前。
“这是你弄丢的吗?”
夜斗定下心神,垂眸看到小少女掌心躺着的那枚五円硬币。
明明一向追求着这个数值的硬币,甚至不惜死皮赖脸,夜斗在此刻却突然心生一股莫名的胆怯,无法像平时那样接过硬币。
“这不是我的。”他沉默后,艰难地道。
“哦。”樱里看着这枚五円,陷入迷茫。
但是确实就是在附近捡到的啊,周围也只有她和夜斗两个人。
“你要许愿吗?”夜斗忽然问。
“许愿?”樱里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嗯,许愿,向神明。”夜斗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明明不是人类,居然也能有这么灼灼的心跳吗。
这大概是他最近几百年来最贪婪的一次,仿佛被冲昏了头脑,回到了初初的时候,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用最天真灼热的心来期待奇迹。
樱里似乎感受到什么,她想了想,缩回拿着硬币的手。
不行吗?不行啊。夜斗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只是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然后只见樱里双手合起来,对着夜斗闭上眼睛。
睁开眼时,小少女软软地道:“许愿好啦。”
她将五円硬币放在了夜斗的掌心。
“神明大人,”樱里的猫儿眼清浅如湖泊,“请满足我的愿望吧。”
“求救吧,然后获得救赎吧。”
“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天自己会消失。”
夜斗怔怔看着掌心,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了第一次见面时那活泼外放的笑容。
身为祸津神,头一回居然被一个小少女纵容了。
但是感觉一点也不坏。
“你的愿望,我确实听见了。”
“在此,与你结缘。”
……
樱里在床上沉入似梦非梦的情境中。
她一向几乎不做梦,太过清醒的饥饿,会让她连梦也没有。
但是很奇怪,樱里似乎觉得,饥饿的感觉少了一点点。
是幻觉吗?
樱里又跳进了星星一样的深渊,沉沉浮浮间却被一股强烈的联系连接上了。
樱里迷迷糊糊地下意识道:“等等……”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力量使劲一拉,拽进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樱里慢吞吞转了转头,环顾四周。
“又是横滨呀。”
横滨世界意识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樱里的存在:[……怎么又是你?!]
“不能来吗?”樱里闻言,顿时就不太开心了。
世界意识忽然有点发毛,瞬间想到了樱里吃东西的手段,还有那个齐木楠雄揍它的样子:[……行行行,玩得开心。]
惹不起躲得起。
所以,并不是横滨世界意识把她拉过来的。樱里若有所思,那她是因为什么过来的呢?
不过能再来一次横滨,樱里不排斥就是了。
周围很安静,小少女转过头,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库房,而她正坐在堆起来的集装箱后面。
而旁边,还有一个闭着眼睛的少年,长相出色,紫灰色头发,眼下有一颗泪痣。
这个人类是……
她正要看一下情况,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迹部景吾是被一些人的交谈声吵醒的。
很吵,他家里的仆人都很训练有素,管家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察觉到不对劲,他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嘴巴就被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掌轻轻捂住了。
“别出声。”樱里小声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