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舟慵懒靠坐在软垫上,白皙清隽的俊脸棱角分明。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嗓音低沉惹人沉沦,“那些粮食,本阁主已经让人掺了河沙出售,正如夫人所说,受惠的都是无米可吃的灾民。”
“虽说是按正常市价出售,但胜在量大,也赚了些银两。”
说着,他像早就料到沐晚虞会过问此事,从旁边抽出两张银票放到桌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所有获利都在此处。”
沐晚虞轻蹙眉头,没收下银票,反倒将其推回,“我的本意并非牟利,既然是阁主费心赚到的钱,你就收着吧。”
“反正我之前还欠你的,就当是抵债了。”
祁宴舟长眉一挑,冷鸷的眼底泛起戏谑的弧度,“用本阁主赚来的钱,抵本阁主的债,夫人还真是好算计。”
“况且这些钱,怕是远远不够抵夫人所欠下的债。”
沐晚虞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莹白的耳尖有些微微发红。
“本就是我的粮食,只是让你代为出售而已,哪儿那么多算计,再者,你不也是收了利息……”
祁宴舟笑眼玩味,忽然身子前倾朝沐晚虞靠近。
他身上有股清淡的白檀香气,柔软的墨发好似绸缎,半扎起来,此刻随着他的
动作,从肩头倾泻而下。
“夫人说的利息,具体指什么,今日要是不说清楚,本阁主可不认账。”
无赖!
沐晚虞皱眉,伸手推着他的臂膀,尽管她努力保持镇定,但俏脸还是红扑扑的,将少女独有的娇俏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做的事情本阁主都还记着,休想赖账。”
不知从何时开始,祁宴舟竟觉得沐晚虞在小白脸面前表现出来的姿态,都很值得他逗弄。
他顺着她推的力道坐回去,骨节分明的白皙大掌撑着下颌,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夫人放心,想来我们也见不了几次了。”
沐晚虞闻言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祁宴舟漫不经心地挑眉,“过两日,本阁主要出趟远门,在此期间,你不必到殷台阁找我。”
他要出远门?
沐晚虞心下难免有些疑惑,“去何处,要多久?”
祁宴舟眼神陡然沉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更低哑,“广陵。”
“此事复杂,没有一个月,本阁主定然是回不来的。”
“一个月……”沐晚虞抿唇,垂眸喃喃自语。
她心中说不上来的有几分失落,但转念,就被自己荒唐的想法惊到。
沐晚虞很快调整好心绪,目光冷郁地盯着他,“走了也好,我反倒
还能清静些。”
“不过在你走前,得把陆神医先借我一段时间。”
祁宴舟的眼神只一瞬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你要他做什么?”
沐晚虞本就没想藏着,坦白道,“今日皇上下了口谕,让我去念明老王妃榻前伺候,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但我现在的情况,陆神医应该跟你说过了,决计不能断了治疗。”
听罢,祁宴舟的薄唇抿成森然泛白的弧度,幽深如夜的桃花眼底,晦暗不明。
如今念明老王妃病重,皇上前段时日将她送回茂诚休养。
而茂城,不仅是景渊王前去赈.灾的地方,更是他计划中,饥荒最为严重之地。
没想到,沐晚虞也要去。
不知为何,他皱眉沉声,“如今那地危险重重不说,还会……”
沐晚虞听此,略显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就笃定会有危险,再说,你知道念明老王妃如今住哪儿?”
虽说冥啸是情报商人,但他怎会也知晓此事。
祁宴舟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俊脸上神色无波,“如今这世道,哪儿还有太平,只要踏出京城,就免不了受灾受难。”
“这种事情用脑子想想,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都这时候了,冥啸还呛她!
沐晚虞打消
了疑虑没往心里去,她在来的路上也想了许久,但都没记起前世这个时候念明老王妃身在何处。
“不用你说,我自然也清楚此行危险,不然怎么会向你借陆神医一用。”
祁宴舟深深看了她一眼,如画的容颜在光影里显得俊美无双。
他也没犹豫,修长的手指轻叩响桌沿,“本阁主可以让陆忘殊随你出行,毕竟此行凶险身边多个人,总归好些。”
沐晚虞松了口气,冥啸这人虽然平时跟祁宴舟一样阴晴莫测,更甚狂妄,但关键时刻,比大奸臣有人性多了。
“你放心,人我不会白要的,等我顺利归来,就会把之前欠你的,和这次的报酬一并带给你。”
祁宴舟掀唇一笑,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一言为定。”
他的视线随着女人那张娇俏绝美的小脸向下移,不知怎的,盯着她肚子瞧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事情办妥了,沐晚虞想到三叔还在府上等着,便不打算久留,起身要走。
“慢着。”
她纤细的手腕忽地被人拽住,回眸恰好撞进祁宴舟那双深黑的桃花眸里。
沐晚虞心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还有何事?”
祁宴舟牢牢抓着她,将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拽,灼热的呼吸纷乱撩人,“
本阁主和夫人虽是交易,但还是希望夫人别死了,更别把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弄没。”
“毕竟他要是没了,我们二人的协议也就不作数了,到时候,本阁主还当哪门子的爹?”
他语气调侃,沐晚虞却并没有听出话中的深意。
她仓皇地挣脱开来,嗔怒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死的,先走了。”
怎么有人这么喜欢当别人孩子的爹?
不过,她的确不可能死,至少在大仇得报,见到爹爹之前,她需得好好的活着……
沐晚虞走后,江如眠走进屋,满脸的神情复杂,他小心翼翼问道,“主子,咱们现在,是否要因为将军夫人那边的突发情况改变计划?”
祁宴舟冷冰冰地觑着他,并未开口。
见状,江如眠坐立难安,咽了咽嗓子继续道,“属下是觉得,她毕竟是少主的养母,如今前往茂诚,免不了会跟景渊王见面。”
“而您这次就是冲着景渊王去的,将军夫人一介女子,此行怕是九死一生啊。”
祁宴舟深黑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纤柔清丽的身影,他倏地拉上帘子,只一瞬屋内陷入昏暗。
阴影中,男人的眼眸显得无比冷锐,语气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煞气,“计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