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舟深邃的桃花眸重重眯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不悦。
他看得出来,今日沐晚虞处处都在帮着周烨燃。
弱小的猎物,总是喜欢依枝傍强,她是想另攀高枝,好逃离他么。
“本督无话可说。”
张侍郎拱手,“周公子所说灾情,一字不差。”
瞬间,立即有人问,“所以说,是周公子赢了?”
“刚刚祁督主不是都说了吗,他无话可说,应该是不了解,那这样的话,就是周公子赢了啊!”
周烨燃赢了,大家立马上前恭贺,对着他又敬又夸,他只是站在原地,宠辱不惊,目光忍不住投向沐晚虞。
她落落大方的站在那,冲他微微颔首,便落座下来,漂亮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叫人看不出她所思所想。
祁宴舟面色无波,但如芸公主的不满全都写在脸上,瞪了沐晚虞一眼,咬牙切齿。
“督主明明都稳操胜券了,都怪沐晚虞那个寡妇横插一脚,出的什么鬼题目!”
这寡妇频繁出入吟思居,必定是个居心叵测的狐媚子,如今招惹督主不够,还想跟周烨燃搭上关系。
呵,她做梦!
如芸公主压下心中不甘,命下人取来一支五宝琉璃簪,同沐晚虞的点翠珠钗一起交给周烨燃。
“本公主愿赌服输,今日既是周公子胜了,那这两支簪子就都捐了当做赈.灾款,诸位也都来周公子这边,处理一下募捐的事情吧。”
她叫
人拿来账册,真按照约定,将一切都交给了周烨燃处理。
祁宴舟闭着眼,翘着腿假寐,树荫在他的脸上映出斑斓的光影,近乎完美的侧脸配上那头银发,俊美的宛若精灵。
可惜,是个狠毒的精灵。
没人敢叫他募捐,排着队安安静静地在账册上签了账目和姓名,也都回去坐着了。
沐晚虞没看祁宴舟,她害他输了,这佞臣现在看着平静无波,心里指不定怎么气怒。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多了几分真心,捐了款项。
一是高兴,她与祁宴舟的较量,赢了。
二是高兴,周烨燃拿到了这笔钱,哪怕无法逆转前世饥荒惨痛悲剧,也定能改善一些,只要能多救下来一个人,这次募捐就有了意义。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周烨燃统计完总账目后,递给如芸公主。
“今日募捐到的赈.灾款都在此处,公主可要过目?”
如芸现在没心情看这些不属于她的银子,“不必了,周公子负责,你就按自己的方式去办吧。”
周烨燃拱手应下。
“是。”
“好了,耽误这么长时间,想必大家都饿了,来人,上席!”如芸公主说完,奴婢们毕恭毕敬地端着各色菜肴入院,一一呈放在众人的案前。
众人忍不住夸赞如芸公主,她虽然脾气不好,骄纵惯了,但是礼节却十分到位。
菜肴美味,大鱼大肉,众人两眼放光,毕竟现在到处闹饥荒,这么一顿饭
可谓奢靡中的奢靡了。
沐晚虞却拧紧了眉头,胃里一片翻滚,她赶忙往嘴里塞酸枣,压制着孕吐,怀玉也赶紧挪开了那几道荤腥菜肴。
如芸公主见状,眼底略过一抹隐晦的暗色,与自己的乳娘李嬷嬷道。
“李嬷嬷,你仔细瞧瞧那寡妇,她不吃肉也不吃鱼,一直吃酸枣,脸色还不大好看,看着像不像有孕了?”
李嬷嬷是过来人,细看了一会儿,犹豫着点头,“孕妇厌荤腥,不是爱吃酸,就是爱吃辣,老奴看她这样,倒的确有点怀孕的意思。”
如芸公主心头一紧,“这寡妇夫君死的早,这段时日又只去过督主那里,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
“哎呀公主,这可不兴乱说!”李嬷嬷赶紧示意如芸小声些,“就算九千岁喜欢那档子事,玩得再怎么过火,也绝对不可能让将军夫人怀孕的,他可是个阉人!”
如芸公主这才稳了稳神,“说的也是。”
这小寡妇是不可能怀孕的。
然下一秒,李嬷嬷又踌躇着补充道,“不过老奴方才在怕,他是真对这女人动了些心思。”
如芸公主的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冷笑着笃定道。
“宫里那个本公主尚且可以忍耐,这小寡妇算什么东西,也配督主的喜欢?”
“李嬷嬷,这小寡妇就是怀孕了,你要替本公主,好好教训这无耻贱妇!”
李嬷嬷看着如芸公主冰冷神色,顿时了然,“是,公主。”
宴席进行到一半,大家正相谈甚欢时,如芸公主举杯,笑盈盈的开口。
“最近天气有异,又时值国难当头,诸位都是国之栋梁,亦或是栋梁妻女,万万要珍重身体。”
“今日,本公主特地请了个大夫给大家诊脉,他医术高明,诸位可安心瞧看,有病治病,无病调养身子,也是极好的。”
众人立马应好,“多谢如芸公主体恤!”
沐晚虞正吃着酸枣,闻言心中顿时一紧,若是让大夫来诊脉,她怀孕的事情必定暴露无疑!
今日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来了,她当了几年的寡妇,眼下却被发现怀孕,定会被人戳断脊梁骨,那都算好的,若被人追根究底起来,不论说不说奸夫,她都只有一条死路。
她看向如芸公主,如芸公主也在看她,表情不屑,她心中顿感不安。
今日她三番五次与公主唱反调,害公主无法贪赈.灾款,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她一定惹公主不快了,这突然让大夫看诊,想想应该也是冲她来的。
怀玉冷汗涔涔,“夫人,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沐晚虞故作镇定,“不急。”
她特地看了祁宴舟一眼,他却还笑眯眯地抿了口酒,完全不管她死活。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这种奸臣,怎么可能会帮她。
她虽然面上不慌,心里却又恨又急。
前世如芸公
主偶然得知她和祁宴舟有一腿后,就派了好几个壮汉来绑她,还想让人轮流玷污她,幸亏有人相助,否则……
不论如何,她怀孕的事情,是万不能暴露的!
这时,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缓缓步入院中。
那男人身着白衣,笑容温润,长相不俗,立马吸引了众多女眷的注意。
男子微微拱手,有礼地对他们道,“在下陆忘殊,见过诸位大人,夫人,小姐。”
沐晚虞轻蹙眉头,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正想着怎么见招拆招,如芸公主却直接道:“陆先生,我觉得将军夫人今日的脸色不大好,你就先去给她瞧瞧吧?”
陆忘殊拱手应下,“是,公主。”
沐晚虞的眸子微微一沉,藏在袖中的掌心已经透出冷汗。
陆忘殊朝她走来,彬彬有礼地躬身,“将军夫人,请伸出手来,在下为你诊脉。”
沐晚虞配合地将手腕放在陆忘殊带来的脉枕上。
陆忘殊很快诊完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夫人的身体,果然抱恙。”
沐晚虞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额头冷汗沁出。
如此突然,她根本想不到破解之法,但如果要死,她一定扯祁宴舟下水,前世受尽他的欺辱,今生怎么着都不能放过他。
怀玉的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后背都湿透了。
如芸公主在旁边瞧着,嘴角高高翘起,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陆先生仔细说说,将军夫人,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