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邱红的肚子就要瞒不住了。
她以性命威胁陆兴朝,说要是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光明正大地姓陆,那她便把这丑事全抖出去,然后自尽。
陆兴朝被这小祖宗缠怕了,头发都大把大把地掉。
然后,他想了个蠢办法——还是让陆晙娶了邱红,这样,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正常让邱红肚子里的孩子认祖归宗,顺理成章地姓陆。
可是陆兴朝计划得再好,陆晙不肯配合也是没用的,眼看邱红的肚子要瞒不下去了,陆兴朝动了歪念头,竟让手底下的人去弄死陶音和“小杂种”陆淮。
只是一不小心,计划出错,陆兴朝的亲儿子陆晙也死在了那场车祸之中。
陆晙死了,说起来跟邱红怀孕是有一定关系的,邱红怕被陆兴朝迁怒,一时也就不敢再提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名分的事情了。
不过当时的她很自信,觉得来日方长,现在她肚子里的可是陆兴朝唯一的儿子了,她什么都不用怕,也不用争抢什么,反正整个陆家,迟早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可是邱红千算万算,没算到向来薄情寡义的陆兴朝,竟觉得亲生儿子陆晙的死是他亲手促成的,于是心生愧疚,久久不愿意走出来。
每每看到陆诚,就想起陆晙。
甚至为了补偿,疯狂偏心陆晙的遗腹子陆淮,二十年过去了,还是不肯接受陆诚叫他一声“爸”。
邱红一直觉得不公平,今天受了委屈,终于是忍不住,把多年以来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全都抖了出来。
陆兴朝也觉得很累。
明明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偏偏现在要说?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现在陆淮已经渐渐上手接管了陆氏集团的绝大部分事业,各重要机关上的也都是陆淮的心腹。
邱红现在告诉陆诚他的真正身世有什么意义?难道是想怂恿陆诚去和陆淮夺权吗?
这可是陆兴朝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了。
大家族最忌讳兄弟阋墙,到时候要真闹起来,说不定一个搞不好,陆氏这艘大船,就会落得个分崩离析、船毁人亡的下场。
孩子们大了,一个比一个难管,真是让陆兴朝头疼欲裂。
他现在便是想管,也是有心无力,他这糟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能管得了谁呢?
还是说,邱红指望他现在认了陆诚这个儿子,昭告天下?
开什么玩笑,他陆兴朝只是老了,不是死了,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没什么太大必要的事情,去做无用功,最后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让别人戳他脊梁骨?
这些人,都在逼他!
想来,陆淮和陆诚这两个孩子,小时候都是很听话乖顺的,对于他们俩的教育,陆兴朝也是从来不假手于人,事必躬亲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哪里出了岔子,孩子们在他眼皮子底下长歪成了这副德行,他还一直没能发现呢……
陆兴朝想着想着,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可都是为了陆家好啊。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给伤口上了药,邱红躺着,静静看着陆诚,眼神温柔慈爱中带着些许说不上来的忧愁。
当年,她作为想要嫁进陆家的跳板、肚子里那一团没什么形状的血肉,如今终于是抽枝发芽,长大成人,成了她心里的羁绊。
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她当年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
但是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后悔,因为,要是她当初但凡没那么倔,乖乖去打了孩子,纵然过得绝对是要比现在强上千百倍,但是她就再也没有她的阿诚了。
只是,她对不起阿诚,阿诚是个好孩子,但是跟着她,受了苦了,这些年一直做小伏低,处处低人一头的,甚至对外都不敢说自己真的是陆家的骨血。
“阿诚啊,都是妈妈不好,这些年委屈你了。”
陆诚摇了摇头:“不委屈。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护着我,为我谋划,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委屈的明明是你,跟着陆兴朝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一点责任都不敢负,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邱红哑然失笑:“你别这么说他,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陆诚眼尾猩红:“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他既然不肯认我这个儿子,那我也就没必要当他是我父亲!”
邱红叹气:“真是孩子话。他是你父亲,你才有资格去争夺陆氏的继承权。”
“妈,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有了布局谋划,最多一个月,我要让陆氏,成为只属于我陆诚的‘陆’。”
陆淮和陆兴朝,出了那么久的风头,也该退居幕后,好好歇一歇了。
陆诚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邱红很欣慰。
但是……
邱红微微蹙着眉,语气里染了几分忧虑:“一个月?会不会太紧张了点?阿诚,来日方长,我们大可以慢慢来,小心欲速则不达。”
陆诚安慰地轻拍了拍邱红的手背:“放心,要是没有把握,我也不敢冒险。你这段时间不在,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陆淮打算娶童昕为妻。”
“什么?”邱红惊诧不已:“陆淮不是一直把童昕那个丫头当宋天娇的替身吗?现在宋天娇都已经回来了,他竟没有和宋天娇复合,反倒要娶童昕这个替身?”
陆诚笑得嘲弄:“可不就是说嘛,而他又不知道,童昕从始至终是我们的人,任由我们差遣的,有童昕在,我的计划便已成功了一半。”
“说起来,陆淮能这么快放过你,还是多亏了童昕为你说情呢。”
邱红轻嗤:“我可用不着那个丫头替我求情,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用受那一遭罪,这你怎么不说?”
陆诚淡笑:“一码归一码嘛!咱们当时毕竟是配合着陆兴朝对她下手了,要不是她命大,还真未必能好端端活到现在,就当扯平了,别跟她计较了,毕竟接下来,还要合作呢。”
邱红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人,纵然心里依旧对童昕有些怨气,倒是也没显露出来,轻哼一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