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承认当初确实是我不够勇敢,不敢站出来反抗,更不敢也不想撺掇你为了我和家里人发生冲突,才先一步提出和你分手,可是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啊。”
“当时我们都还小,我不够勇敢,你也不够勇敢,不是吗?如果你真的足够勇敢的话,你又为什么放我离开呢?”
“是,我嫁过人了,可是我为什么会嫁人?难道我是因为移情别恋爱上别人才嫁人的吗?我们都清楚,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啊。”
“我嫁人,完全是因为我跟你分手之后,我心灰意冷,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反正不能嫁给自己的真爱,那嫁给谁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于是……于是我就抱着这样的心态,答应了家里安排的婚事。”
“你以为我这些年以来我过得很好吗?嫁给那个人之后的每一天,我都生不如死。”
“他就是个赌鬼,背着我在外面乱搞不说,回到家还要对我颐指气使的,我但凡有一点点不顺他意的地方,他就打我……”
宋天娇说着说着,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不仅如此,我演出拿到的报酬他都会想方设法的要走,拿去填他的赌债和公司亏空,我不给,他就往死里打我。”
“好在,老天有眼,他酒精中毒死在了酒桌上,不然,我可能这辈子都要那样浑浑噩噩过下去了。”
宋天娇白皙的手腕上戴着很漂亮的蕾丝腕带,与她今天的衣服很搭,原本陆淮根本就没注意到过这个小细节,只觉得是女生最普通不过的装饰。
可是,宋天娇将蕾丝腕带撸了下来,陆淮这才发现,那精致漂亮的蕾丝花边的存在,竟是为了掩盖里面狰狞的疤痕。
宋天娇的手腕上,有好几条很深的疤痕,疤痕有些增生,高于皮肤,蜿蜒着趴在她嫩白的皮肤上,宛若爬了几条蚯蚓。
“我尝试过自尽,没死成,医生说,差一点点就割到手筋了,要是伤了筋,我就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可我不后悔,不能弹钢琴不重要,我只是单纯不想活了,我只后悔我下手还不够狠,没能在那天就死了,一了百了!”
“因为我现在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出来,鼓足勇气回到你身边,换来的却是你的嫌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真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宋天娇越说越激动,用力拿拳头砸向自己。
陆淮拉住她的手腕:“别这样,天娇,我没那个意思,我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你,只是已经过了太久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宋天娇的态度立马柔软了几分,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可怜兮兮抬头看向陆淮:“阿淮,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我就是太想你了,加上最近真的很难过……”
“所以……你不会怪我吧?我这么做,全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自己心目中的白月光,哭着恳求说对不起,我太爱你了,不要怪我,没有人真的能够做到完全不动容。
宋天娇现在的样子,有点敏感和神经质,但是这却更让陆淮忍不住地心疼。
看来,她没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真的吃了很多苦。
陆淮叹了口气,扶着宋天娇的肩膀:“当然,我怎么会怪你呢?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有机会欺负你了,我保证。”
宋天娇将头埋进陆淮的颈窝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嗯,阿淮,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她老公死了,而且她本身就是个私生女,所以,在宋家看来,宋天娇这个遭遇了失败婚姻的女儿,简直就是一个污点,他们并不十分愿意接纳宋天娇这个女儿了。
所以,尽管现在在外人看来,宋天娇依然还是那个聚光灯下光芒万丈的钢琴家,以及宋家高贵的大小姐。
可实际上,她这些尚存的光芒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现在她的处境究竟有多难,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陆淮微微顿了顿,到底是没有推开宋天娇,任她抱了好一会儿,才抚着她的卷发,好脾气地劝:“时间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下班再来看你,好不好?”
“你……”
宋天娇想问陆淮,你今晚不留在这里吗?可是这话到底太轻浮,目的性也太强。
她即便落魄了,可怎么说也是宋家的大小姐,那点脸面,她还是要的。
况且,她也深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的道理,才回来第一天晚上,就要强行自荐枕席,只会显得她很廉价。
不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陆太太这个名分,一定迟早有一天会是她宋天娇的。
强按下心里的不安,宋天娇恋恋不舍松了手:“好,那你回去给我发消息,明天见。”
“明天见。”
*
陆淮从宋天娇的房间出来,抬手揉了揉眉心,被走廊的过堂风一吹,他莫名有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可能真是和宋天娇分开太久了吧,这次见面,他对她更多的是心疼,以及和老友重逢的感觉,却独独少了面对一个女人时该有的悸动。
甚至,明明和宋天娇待在一起,他眼前却频频闪过童昕的音容笑貌。
与和宋天娇在一起的时候那份沉甸甸的压抑感和责任感不同,他和童昕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用伪装自己,他表现出的样子,永远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所以,跟童昕在一起的时候,他反而能感受到最纯粹的放松与快乐。
陆淮因为自己心里突然冷不丁窜出来的这个念头怔了好一会儿。
在等电梯的间隙,他点了支烟,刚准备抽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低头一瞥,地上一串什么东西,被灯光一折射,晶亮晶亮的。
神使鬼差般,陆淮俯下身去。
一条粉色钻石项链,正静静躺在酒店电梯间的地毯上。
它的白金链条已经陷入了地毯柔顺浓密的毛流之中,只有粉色的主钻,在灯光的映射之下熠熠生辉。
陆淮整个人的眼睛里瞬间染上了一抹阴翳。
这条项链,是他之前送给童昕的,是上世纪一位法国名匠纯手工打造的,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条,是孤品。
它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童昕也在这间酒店里。
她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她在跟踪他?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瞬间就被陆淮否定了。
不可能。
她没道理知道他的行踪,何况,她也干不出这种事就算她真的干出了这样的事,那既然她都已经跟到了这里,就说明她肯定是知道他和宋天娇在哪个房间了。
跟都跟过来了,她怎么可能不进来。
她没有进来,就说明……她来这里,可能有别的目的。
很快,他就有了比童昕跟踪他更可怕的猜测。
陆淮想起来,他和宋天娇刚进来的时候,在酒店碰到了拎着女式服装购物袋的时逾白。
而巧合的是,他还在地上捡到了童昕的项链。
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童昕很有很能,就在这里,正和时逾白苟合!
想到这里,陆淮周身的气场瞬间冷得可怕,他感觉自己太阳穴怦怦直跳。
恐怕青青草原都没他头顶绿。
*
童昕睡得正沉的时候,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惊醒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惊恐地看看门口,又看看时逾白:“谁?是不是那帮人又来了?”
昨晚惊险的逃生过程宛若还在眼前,童昕都有心理阴影了,现在的她,整个人就宛若一个惊弓之鸟。
时逾白从沙发上站起来,一面温声安慰着童昕,一面朝门前走去:“你别怕,我在呢,我去看看。”
童昕紧张极了,双手紧紧攥着被沿:“别!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你会受伤的!打电话让保安上来好了,你别犯险!”
昨晚那批人都是练家子,而且全是不要命的主儿,谁知道他们究竟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她不敢赌。
时逾白觉得应该没事,只是童昕太过紧张了,便劝道:
“他们昨天才行动暴露,同伙也被抓进去了,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会再有动作的,兴许外面的人只是隔壁的住户,只是需要帮忙也不一定。”
“你别害怕,我就只看一眼,要真是坏人,我立马关门。”
见时逾白坚持,童昕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紧紧盯着门口。
她现在确实太敏感了,看谁都觉得像是坏人。
门打开的那一刻,时逾白还没反应过来,一肚子怨气的陆淮就重重一脚踹开了门,直接走了进来。
时逾白面色难看极了:“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私自闯进别人房间很没有素质你知不知道!”
“喂!”时逾白气呼呼地去拉他,在看清来人是陆淮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嘶……陆少?”
完了,陆淮肯定是误会了,这下恐怕时逾白和童昕浑身张满嘴都很难说清了。
陆淮没有看时逾白,一把甩开了时逾白拉着他的手,径直朝着躲在床上的童昕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