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面色微沉。
面对童昕的指控,他无可辩驳。
童昕确实不止一次告诉他,她让他放过张同学,是因为她害怕张同学会拼死反扑。
只是他根本没把张同学这种人放在眼里,不觉得张同学能扑腾出什么水花来罢了。
确如童昕所说,他的刚愎自用,导致童昕无端端承受了来自张同学的恨意和打击报复。
如果他一开始就听进去了,或许后续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是,在陆淮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忍气吞声和委曲求全这两个词。
那个姓张的既然惹到了他,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陆淮走到童昕身边,将她纤白的手从简风掌心抽回来,安抚般轻轻捏了捏:“确实怪我考虑不周。”
陆淮声音温温润润,轻描淡写道:“我还是对他下手太轻了,要是我第一时间就送他去坐牢,或者直接做了他,就不会有后续那么多麻烦事了。”
“一时心软,留了个祸害。”
童昕被陆淮这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陆淮深深看了童昕一眼,神情不辨喜怒:“是,所以,惹我不高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做。”
“毕竟违逆我的下场,你是亲眼见识过的。”
在看到童昕因为害怕而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之后,陆淮便转头看向了简风。
他似笑非笑地提醒道:“阿风,你不看看时间吗?你再不走,这个月的全勤可能就要拿不到了。”
简风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确实,再不走,他就该迟到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请个假也没什么,可是他刚刚才升任领班,万一……
简风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昕昕,我……”
童昕看到简风这个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眼睛里原本像看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盯着简风的那份期盼渐渐暗了下去,像燃尽后的炉灰一样,死气沉沉。
她勉强自己牵了牵唇角:“工作要紧,我明白的,你快去吧。”
得到童昕肯定的回答,简风松了口气:“你能理解我就好,你知道,我挣钱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你。”
童昕点点头。
简风走后,童昕平躺在病床上,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
陆淮知道童昕现在不待见自己,便也没非往童昕边上凑。
晚上女佣端着药给童昕吃的时候,童昕说了不想吃,但她一直坚持要看着童昕吃完药才走。
童昕心烦意乱,两人推搡之间,放药的托盘摔到了地上,药片洒落一地,盛着水的玻璃杯也四分五裂。
女佣默默退了出去,当她拿着清理地面的工具再进来的时候,陆淮端着一份重新配好的药跟着一起进来了。
陆淮把托盘放在桌上,看着童昕,脸色冷得吓人:“起来吃药。”
童昕双手抱膝靠着床头坐着,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启动自卫系统的小刺猬似的。
她垂着眼睫,没有抬头:“我不想吃。”
自从跟陆淮在一起之后,她的心脏每天都在因为各种原因,承受不同程度的刺|激。
短短数月她已经昏迷了两次。
不能调节心情避免刺|激,光吃那些药片有什么用。
陆淮沉默着,将碟子里的药片倒进手心,而后端起水杯含了一口水。
童昕警惕地抬眸看向他:“你要干什么?唔……”
她话尚未说完,陆淮指节分明的大掌就重重捏着她的两腮,强迫她张开嘴来,把手里的药片喂了进去。
而后,他就捏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温热的白水被他一点点渡进她的嘴里,水将药片一点点化开,苦到舌根都是麻的。
童昕到底只能把药片乖乖咽下。
确定童昕吃完了药,陆淮才满意地松开了她,剥了一颗糖递到她嘴边。
童昕颇觉屈辱,别开了脸。
陆淮挑眉轻笑:“怎么,还想让我喂你?”
童昕紧紧攥着被角,因为生气而过于用力的指节都微微发白。
就没见过像陆淮这么霸道的人,好像大家做什么都得顺着他的意,容不得半点忤逆。
童昕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张嘴吃下了陆淮递过来的糖。
童昕吃糖的时候,柔软的唇瓣和舌头不经意触碰到了陆淮的指尖。
一股异样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陆淮不动声色收回手,看着对他爱答不理的童昕,眼底一片乌沉。
他让女佣给童昕拿了饭菜,一直看着童昕吃完才肯作罢。
晚上,陆淮抱着童昕睡觉。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抗拒与僵硬,陆淮有些无奈地轻声安抚:“今晚不碰你。”
童昕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陆淮轻抚着童昕海藻般柔顺的长发,语调沉沉。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别人知道你差点被姓张的侵犯,对你指指点点,更怕别人会把他的死跟你联系在一起,是不是?”
“现场已经清理了,监控我也改了,条子那边只会查出姓张的是自|杀,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生活。”
“别怕,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童昕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说话。
但她心中已是被陆淮这番话掀起大片惊涛骇浪。
她知道陆淮很厉害,但她并不知道,陆淮的手段,竟已到了这种程度。
堂而皇之的偷梁换柱,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他做出来了。
他在A市,简直手眼通天。
童昕一时竟想不出,究竟还有什么事,是陆淮做不到的。
对于陆淮的这个安排,童昕没有吭声,算是默许。
听到陆淮说这一切都不需要她担责,他已经全都处理好了之后,说实话……
她心里最先浮上来的情绪,是有点激动的,紧随其后的,便是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尽管知道那样不对,但她为了自保,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她一点都不善良。
最开始她为了张同学求情,希望张同学不要因为她的原因被开除,是因为怕被报复。
后来在天台上为张同学求情,让陆淮不要计较,是因为怕事情闹大,她脱不开身。
张同学跳楼之后她害怕,一方面是怕陆淮刚刚说的那些,另一方面是怕陆淮以后会以同样、甚至更残忍的手段对付她,兔死狐悲罢了。
如她之前所说,她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谁都不爱,谁都不在乎,她只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