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微微蠕动着嘴唇,低声下气看向童昕:“昕昕……你能不能……”
张同学话尚未说完,就被陆淮无情打断了:“不能。”
“她已经替你求过情,我也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偏要送死。”
陆淮轻笑着,笑意未达眼底,浑身都是浓浓的戾气。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一字一句就像巨石一样,沉沉压在张同学的心上。
“只是被开除而已的话怎么够呢?做好下半辈子都待在牢里的准备吧,我一定要让你把牢底坐穿,不惜任何代价。”
童昕拉住陆淮的衣襟,低声劝道:“阿淮,要不就算了吧……”
事态越来越不可控了,她真的好害怕。
陆淮没有回应她,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他对着手下,轻轻吐出两个字来:“报|警。”
张同学彻底绝望了。
他没有活路了……真的没有活路了……
原本只是被开除,家里老父老母已经日日以泪洗面了,他根本不能想象,要是他们知道他要因为强行和小姑娘发生关系坐牢,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肯定恨不得从来都没有生下过他这么丢脸的一个儿子。
张同学身上那股子劲儿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这栋烂尾楼很高,足有近三十层,还没有修护栏。
他正坐在最边缘的地方。
他微微挪了挪手,一块碎石落了下去,他低头看着碎石坠落,万念俱灰。
童昕紧紧盯着张同学,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
“你们别干站着呀,快拦住他!”
黑衣人们也意识到了不对,朝着张同学冲过去,想拉住他。
但是,太迟了。
张同学没有分毫犹豫,近乎于决绝地展开双臂,向后仰去。
他就像刚刚那颗石子一样,直挺挺朝着楼下坠了下去。
“不——”
童昕奋力挣脱陆淮的怀抱,朝着张同学的方向跑过去。
可是张同学已经掉下去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太阳已经西沉了,天边大片的火烧云印在深蓝发黑的天幕上。
楼底下很暗很暗,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漆黑怪兽一样。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张同学身体轻飘飘坠落下去,炸出一朵血红的花。
与天边的火烧云交相辉映。
有种近乎于诡异的美感。
童昕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浑身都在发颤。
她最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陆淮揽着她纤细的腰,把她颤抖的身体从天台边揽了回来:“别看了。”
童昕终于哭出了声:“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你们为什么都干站着不动?为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动。
从三十层高的楼掉下去,张同学早已经是一瘫肉泥了,别说叫救护车了,就算是叫观音菩萨来,也救不活了。
张同学,已经死透了。
陆淮扶着童昕的肩,用力晃了晃:“听着,他是自|杀,和我们没关系。”
面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冷静,这么无所谓,说出这么轻描淡写的话来?
太可怕了。
童昕看着陆淮,她觉得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可要是我们不逼他,他也不会自|杀……”
陆淮有些嫌弃地朝着楼下已经变成一滩肉泥的张同学淡淡扫了一眼:“冷静点,他那种垃圾,死了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
要是哪天陆淮厌弃她了,会不会也会觉得,像她这样的垃圾,死了就死了?
兔死狐悲。
童昕感觉她要呼吸不上来了,她脸白得像纸一样,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究是再撑不住,晕过去了。
*
童昕醒来的时候,是在皓月园的疗养室里,手上挂着点滴。
她一睁眼,简风就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昕昕,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童昕轻轻摇了摇头,眼巴巴瞧着简风,眼圈红红的:“阿风,你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刚刚她梦里,梦到的都全是张同学浑身鲜血淋漓,追着她要她偿命的场景,不管她躲到哪里都没有用,张同学阴魂不散、如影随形……
她一想到陆淮,就想到张同学绝望地从烂尾楼顶跳下去的样子。
简风看着童昕,也是心疼得紧:“好。”
一直靠在门边上的陆淮望着简风和童昕紧紧拉在一起的手,眉心微蹙:“乖乖的,别闹,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儿去?”
童昕听到陆淮的声音,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简风有些不高兴:“就算她嫁给你了,她也还是能回娘家的吧?你说这话算是几个意思?”
陆淮神色淡然,从容不迫地开口:“童昕在这里,有专业的医疗设备,有私人医生,有佣人二十四小时专门陪护,有司机全程接送上下学。”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为她配备专职的保镖。”
“跟你回出租屋的话,你是能给她相应的照顾呢,还是能保证她的安全呢?要是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你能第一时间赶过去救她吗?”
“你不能,我能。”
“所以这种特殊时期,你姐姐留在我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呢,阿风?”
陆淮声音平和,没有自持身份的意思,说出的话也都是事实,但话语间隐隐带着的压迫感,还是让简风的面色不自觉变了变。
良久,简风轻轻拍了拍童昕的手背,柔声哄道:“昕昕,他说的也有道理,你最近待在这里确实比跟我回出租屋好。”
“再说了,从A大回出租屋,肯定是要经过那个胡同的,你受不得刺|激,总想起那个人也不好。”
“你就先在这里安心养病,我下班有时间了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童昕紧拉着简风的手不肯松开,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紧张和害怕:“不好,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童昕一脸警觉地瞪着陆淮,情绪有些失控地喊道:“我不要你来保证我的什么安全,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张同学,绑架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我怕被报复,可你依旧我行我素。”
“是,你这样的身份,当然不怕被报复,也不会被报复。”
“可你做的所有事,凭什么都由我来背锅,都由我来承担。”
“他们恨的是我,骂的也是我。”
“为什么你就完全不肯听我说话呢?在你心里,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是错的,是不是?”
“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因为在你心里,我和张同学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你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