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屋内。
董卓铁青着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媛儿,自打出嫁以后,你就再没有回过这个家。今天,你却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说吧,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董媛冷着脸,朗声问道,
“爹爹,我来是想当面问问你,今早的会议上,你是不是派了华雄,去收复鲁阳?”
“呵!”
董卓笑了,
“你大半年没回过这个家了,今日专门回来,竟然是为了个华雄?”
“是又如何?”
董媛直勾勾地盯着董卓,
“我就是想当面问问爹爹,你只给他三千兵,让他去打有几万人马的孙坚,你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吗?”
“哼!这乃是军事上的决策,岂能像你说的那般儿戏?”
董卓扭过了头,不和董媛对视,放缓了语气说道,
“董媛,听爹的,你已经嫁了人,就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呆着,好好和李文优过日子。军政大事,不是你个女孩子家家该操心的……”
“我不管!”
董媛打断了董卓的话,她走了过来,隔着桌子盯着董卓,斩钉截铁地说道,
“媛儿并不关心什么军政大事,也并不想听爹爹你的什么军事决策的说辞……媛儿就只关心,此番去鲁阳,华郎他……会不会有危险?”
“呵!还叫着华郎呢?”
董卓怪叫了一声,扭过头来,看着董媛,不满地说道,
“董媛,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个小姑娘了,你已经嫁人了。你现在,是人家李儒的正妻!”
最怕,
空气突然安静……
在这一片安静里,
董媛紧咬着牙关,眼眶里满溢着泪水,倔强地盯着董卓。
意外的是,
董卓,竟在这样的眼神里败下了阵来,
他咽了口唾沫,转了身子,避开了董媛的眼神。
良久,
董媛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爹爹,好几年之前,早在凉州时,媛儿便与华雄两情相悦,私定下了终身。”
“那时,华雄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什长。他觉得那时的自己,配不上我,于是就跟着胡轸,在凉州四处征讨羌人,玩了命地,在沙场上累积军功。那时候,他总跟我说,让我再等等,再等等……等到他当上将军了,等到他配得上我了,他就会光明正大的,向你提亲……”
“后来,他终于当上了偏将,都还没来得及向你提,他想娶我的事情。你却在那个时候,接到了何进大将军的密诏,要领兵入京……”
“爹爹,你应该不会忘了吧?你从凉州领兵,启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就在咱们凉州的董府门前,那棵大树
“当时,你说,等到你从洛阳回来了,你就将我……许配给华雄!”
“谁能料到,自打你进了洛阳,当上了这相国,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笼络这洛阳城里的士族官员们,你便是,连亲口答应了我的事情,都可以轻易的……就反悔了?”
“然后,你还非要逼着我,嫁给一个,我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李儒?”
说到此处,
董媛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她边哭边问道,
“爹爹,你逼着媛儿嫁给李儒,是不是就为了,他能帮助你,更好地把控这大汉朝政?”
“哼!”
董卓也不回头,只是冷哼道,
“是又怎样?”
“所以……”
董媛哭泣着,举起颤抖的手,指向董卓,
“你董卓,是可以为了权力,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称斤,像卖猪肉那般,给卖了的,对吗?”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董卓颤抖着手,黑着脸骂道,
“董媛,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董媛抬起手,捂着半边脸,
指缝间,泪水如泉涌一般,潺潺而下,
“呵呵,我混账?那爹爹你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董卓,却比那猛虎还要可怕!”
董卓闻言,又瞪着两只凶狠的眼睛,举起了手,
董媛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固执地与他对视着……
董卓那高高举起的手,终究是没有挥出去,
他嘴唇颤抖了几下,喟然一声长叹,放下了手,转过了身,不再看那哭泣着的董媛。
房间内,
除了董媛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便又一次沉入了安静。
……
突然,
“唰”的一声,
只见房内寒光一闪!
竟是……
董媛趁着董卓不备,伶俐地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横在了……
自己白嫩的脖颈之上!
“你!”
董卓大惊失色,
他暴呵了一声,却又马上放缓了声音,
“董媛,你把剑放下,一切都好说……”
“呼……”
董媛轻轻地吁气,止住了哭泣,
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爹爹,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军政大事的借口。媛儿要的,只是华雄能够平安。既然你不答应,那么……”
“女儿便只好拿这项上的人头,请爹爹你,收回成命了!”
“你……糊涂啊!”
董卓伸手指着董媛,满脸的无奈,
“你以为这次的决策,是我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吗?媛儿啊,你可知当下,我们凉州军在这洛阳,正面临着多么危急的局面?”
“且不说,这洛阳城里的士族百官们,一个个都心怀鬼胎,对我这个相国阴奉阳违,还与那帮关东的逆贼眉来眼去、暗通款曲……”
“也不说,我凉州军进京一年多以来,粮草日渐不足,这些洛阳本地的世家大族们,又一个个的一毛不拔,眼看着,我们就要无以为继了……”
“就只说,眼下这战局,东边,吕布领着六七万的兵马,在抵挡二十几万的关东逆贼。西边,你姐夫牛辅,领着六七万人刚刚杀退了那朱儁逆贼,又要马上抵挡白波军和匈奴三十万人马。为父还要再留下点人手,守着凉州,守着长安和洛阳,我们的手里,是真的拿不出人来了……”
“而且,南边,那胡轸倒是死不足惜,问题是……那孙坚占了鲁阳的时候,把我的两万军队,生生给打散了大半!”
“唉……”
董卓长叹了一声,
“你以为,我就那么愿意让他华雄去送死吗?现在,你爹我的手里,是真的拿不出兵了……”
“那么……”
董媛的目光闪烁着,
“爹爹你就不能派别人去送死吗?”
“呵呵,让别人去?”
董卓扯了扯嘴角,
“媛儿,你来告诉爹,我凉州军中,能打仗的、会打仗的,眼下除了他华雄,还有谁可堪一用?”
“我不管!”
董媛咬牙说道,
“爹爹你要真的是让华雄去送死,女儿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话毕,
董媛握着长剑的手又紧了几分,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之上,隐隐有殷红的血痕渗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