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必死等人肉眼看不出端倪,但赵福生的感受则是异常深刻。
她的身体迅速的失去了温度,流涌的血液逐渐僵凝,变成了适应厉鬼寄居的身体。
寒意弥漫全身,原本激烈的心跳开始变慢,她的眼珠蒙上一层死气,神情变得阴冷麻木,宛如瞬间就失去了生机。
而在她的眼中,四周笼罩了一层若隐似无的黑气,将这个世界的色泽覆盖,才刚复苏的厉鬼散发出浓烈的恶意,隔着一层盖尸布阴森森的盯着她看,对她充满了攻击。
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身体,她探出去与尸体相碰的手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青色的血管将薄而惨白的皮肤高高顶起,如同死人的手臂。
这是借助了厉鬼之力的手,变得力大无穷。
掌心下原本跳动的尸体瞬间被煞级厉鬼的力量所镇压,失去了‘生机’。
几乎是两者力量相碰的瞬间,赵母的尸身就不再弹跳,而是‘呯’的一声落回了门板之上,变成一具不再动弹的死尸。
紧接着,那股从赵母身上传来的恶意也在刹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边门板上传来的‘喀喀’动静。
仿佛有人以指甲在扣着门板,发出古怪刺耳却又毛骨悚然的声音。
虽说厉鬼杀人并不会与人类发现目标时的视角相重叠,但范氏兄弟根据以往在镇魔司的经验,知道与厉鬼打交道,最忌大吵大闹失去理智。
赵父的尸身‘复苏’的刹那,两兄弟已经满脸惊恐的退开,找了角落地方蹲了下去。
其余抬尸人经验也不可谓不丰富,见状也接二连三无声的躲闪。
阴暗的光线下,赵福生的脸色惨白,神情冷厉。
解决了赵母复苏的尸身后,一股暴虐之感涌上她的心头,杀戮与破坏占据了上风,令她想要将面前的尸体毁去。
她的眼睛逐渐充血变红,心中戾气横生。
赵福生接连深呼了好几口气,强行压下肆虐的冲动,再次转身,往赵父停尸的地方走了过去。
接着她不再克制,双手抓住那尸体弹跳的脚踝。
脚踝上传来微弱的抵抗,但在她力量之下,这股抵抗很被她反制。
她双手一抓尸体双足,动作粗暴的用力一提:
“起!”
尸体与门板之间的诡异粘黏被狠狠撕裂,僵硬的尸身被她轻松提起,如同一条被拽住了尾巴的死鱼。
尸身高高弹起,接着重重砸回门板之上,发出‘呯’的响声。
这一回落之后,先前还僵硬的尸身变得柔软。
识海之内,封神榜传来提示:
成功的暂时压制了两个即将复苏的厉鬼,提前制止了一桩鬼祸的成形,拯救了镇魔司内的生灵,功德+1。
你受到厉鬼的影响,消耗1功德清除鬼物的残念。
那提示音一落,赵福生身上顿时传来不甘与怨毒的意念,厉鬼不愿重回阴影之中,试图控制她的身体。
可是功德清除之下,厉鬼的控制失败,只能不甘的从她肩头重新爬下去,缩回了阴影之中。
随着厉鬼受到压制,她身上的暴虐、冲动之感逐渐被人性的理智所控制。
心脏‘呯呯呯’的开始恢复跳动,并且越快越急。
僵凝的血流重新开始流淌,原本麻木、冰冷的后背再次恢复知觉,身体回温,关节处传来阵阵刺疼。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已经消失,手腕上的鸡皮疙瘩立起,刺激得汗毛竖立。
终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赵福生急喘了好大几口气。
她转动了一下还不大灵活的手腕,并没有因为暂时的脱困而心生庆幸。
识海内的封神榜已经提醒过她,她驭使了厉鬼,且为了压制复苏的鬼物,动用了厉鬼的力量,被取走了三分之一的生机。
而两个复苏的厉鬼只是暂时的受到压制,她此时的恢复也只是通过了功德作用,将厉鬼的影响消去而已。
她失去的生机不会归来,如果没有彻底将身上的厉鬼送走,她最终仍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赵福生的脸色异常难看。
她转动了一下僵疼的脖颈,目光对上了惊骇交加的范氏兄弟。
这两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见到了恶鬼,赵福生心情有些恶劣:
“还不赶紧将两具尸体装入棺材之内。”
“刚刚……”
范必死吞了口唾沫,正要说话,赵福生不耐烦的将他话音打断:
“麻烦只是暂时解决,不赶紧将这两具尸体下葬,厉鬼随时可能会再度复苏。”
她光是解决这个麻烦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旦继续拖延,后续事宜可不好说,到时厉鬼失控,大家可能全都得死!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失去了之前的沉着冷静。
赵福生皱了皱眉。
虽说功德的作用非凡,暂时消除了厉鬼带来的负面情绪,但她仍旧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脾气变得急躁而烦闷。
她深呼了口气,感觉到胸腔中心脏有力的跳动,搓了搓恢复血色的指尖,心中仍是有些忧虑。
厉鬼给人带来的影响极深,且使用厉鬼力量的代价太大,她根本付不起。
唯今之计,只有赶紧完成镇魔司的驱鬼任务,获取功德,开启封神榜,送走恶鬼,才是她唯一的生路。
想到此处,赵福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侧的位置。
那里装了一卷关于四十年前刘家宗祠的任务资料,极有可能与如今要饭胡同的任务是息息相关的。
她需要冒险深入鬼域,获取功德。
而按照使用厉鬼力量的法则,如今她还有一次机会……
赵福生嘴唇紧抿,目光冷峻。
她退让开身体,示意抬尸人们速度上前。
这一会儿功夫,镇魔司内即将复苏的两个厉鬼被镇压,一桩本该形成的鬼祸瓦解于无形。
才刚成形的鬼域开始解除,阴气散逸开来,庭院、府衙之内重新恢复了光明。
吓得魂飞魄散的抬尸人们各个死里逃生,一脸心有余悸的庆幸之色。
那令人胆颤心惊的阴森感已经消失,抬尸人从隐藏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惴惴不安的上前,试探着去碰触尸体。
两具尸体失去了诡异,不再僵硬且阴冷。
这一次搬尸时,怪事并没有再发生,几人合力顺利的将尸身抬了起来,放置进棺材之内。
府衙的厅堂内留下了三个空荡荡的门板,除了中间赵福生曾躺过的门板外,左右两侧的门板上因为先前险些复苏厉鬼的缘故,门板上都各留下了两道诡异的印记。
蜡黄的尸油勾勒出两具人形的印痕,中间则被暗红的血印污染。
因尸体与门板被赵福生强行以厉鬼的力量拉扯分离的缘故,门板上残留的尸油及血浆半干涸的情况下被拉出细小却又密集的尖刺。
这使得两具被拓印在门板上的影像显得真实而又立体。
且不知是不是先前这尸身险些‘复苏’的缘故,众人总觉得那拓印的两道影子越看越阴森,那血光之中透出一种带着不详之感的诡异与邪性。